虾米音乐王皓称：“用户付费不可能靠版权垄断实现”

最近，阿里音乐旗下虾米音乐CEO王皓来到北京，找了一间咖啡馆特意和音乐财经坐下来聊了聊他的看法。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王皓显得十分疲惫，已经接近晚饭时间，王皓居然又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我们问他“晚上打算通宵干活？”他笑“今天已经是第四杯了，下午刚刚开了一个巨长无比的会，老宋（宋柯）这会在台湾，过几天回北京你们再聊。”

王皓是虾米音乐的创始人，如果有一个形象的比喻，那么王皓是虾米音乐的“亲爹”，后来给虾米音乐找了阿里这么一位有钱的“干爹”，虽然王皓已经是一位职业经理人，但他作为“亲爹”，还是希望把虾米音乐做好。

“今天才是第一步，互相尊重彼此的版权，第二步是相应的服务大家得统一，比方说我这些歌都是付费下载的，我授权给你了，你不能做免费下载。”王皓认为，数字音乐实现付费一定不可能靠独家版权垄断，今天版权市场的价格已经够高了，提高了行业进入的门槛，但是版权内容本身却没有给平台带来实质性的收入。

未来，数字音乐平台之间拼的是“用户体验”，阿里音乐希望未来能够给整个音乐行业提供更多的开放式工具。

中国音乐财经：你如何看待国内的独家版权？

王皓：在中国市场上，很多事情是被资本推着走的，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就是资本背后作用的结果，因为最先挑起这个事的是海洋，海洋当年手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花高于行业价格的钱忽悠了一堆版权，‘我要靠版权收费’，结果就是因为这个事一搞，把别人家逼急了，腾讯也开始动手，我们也开始动手了。但是这个事情本身并不是一个有价值的事情，你可以看到这些天，我每天看很多用户评论，我比较伤心的是好多用户，我先不管他是哪边的用户，第一，先上来就破口大骂，说平台方你们还行不行啊？第二，的确给用户造成不方便了，你得装几个app才能完整听歌？第三，很少用户说“我愿意花钱买版权”，其实还是很少的。

中国音乐财经：在中国，很难做用户付费吗？

王皓：我不觉得中国的“用户付费”这件事情是靠版权垄断可以达到的，这可能只是一个过渡阶段而已，我认为这个过渡阶段是因为之前各大平台在对于所谓正版内容操作上面，其实一直没有底线的，这一次大家至少把底线统一下。

中国音乐财经：没有底线是体现在平台之间抢版权还是盗版？

王皓：不是抢版权就是盗版问题，虾米是差不多2011年开始批量的下很多（没有授权的音乐），因为当时没有钱，买不起版权。下了之后当时也被用户骂。但是我们当时的背景是，第一我们没钱，但是我们还是比较尊重行业的，因为虾米一开始做收费的么，我们一直是从行业角度来看，既然我是在做想要帮助产业发展的一方，那就不应该破坏规则，但其他家在此之前并没有（这样做）。

我们也碰到过很多情况，就连我们自己出的寻光集这样的音乐，今天在某些平台上还是能看到，即便大限已到，依然能看到。那过去我们的官方法务这边（发出去）的邮件，（对方）都不理你，所以这一次我觉得大家就是“花钱攒版权”等这一天。

怎么说呢，都规范一点吧，我相信至少有一点，如果未来有几家音乐公司是希望通过一个文化项目来上市的话，那它必须是合理合法的，所以产业的角度来说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坏事，它是一个振动人心的好事。

中国音乐财经：这一次批量下架，宋柯是说有几百万首歌曲，腾讯科技的报道也说虾米音乐和天天动听受到的影响最大，这个你怎么看？

王皓：我觉得首先对于一个曲库来说数字很容易，但是你不能从数字来判断所谓版权的价值或者对用户的价值。我承认我们这边是下了很多歌曲，但肯定没几百万首那么多，腾讯其实下的也不少，我们也独家了很多内容啊。而且，有的公司说我有5千首歌，有的说我有50首歌，难道一定说有50首歌的公司不值钱吗？50首歌是金曲，那边5千首歌没什么金曲，含金量是不一样的。

之前的版权争夺，谈判的时候其实就发现很多好玩的事情，很多唱片公司看到几个巨头在抢，他们会跟你说我有几万首曲库就来漫天要价。一看这个曲库什么都往里放，练习曲，教学视频，不知道从哪收来的曲艺。还有一个，因为这个市场本身也不规律，没有一个标准说你一首歌到底是什么价格，或者说你把歌分一分，A类的特别红的歌什么价格，不太红的歌什么价格，目前这个版权就是一个摆摊的状态，看什么人来买定什么价。

中国音乐财经：为什么到目前为止，行业都没有给音乐版权一个具体的定价？

王皓：唱片公司当然是有一个自己的定位，举个例子，三大肯定是一个价格么，三大以外的台湾公司是一个价格，国内的主流公司是一个价格。大致就有这些价格，但是这个价格到底是一千万合理还是一百万合理？没人知道，我们这三年看到很多公司的价格十倍十倍涨。之前我们合作一年几万块钱，第二年跟我说几十万，第三年几百万来了，那你觉得这个也不太合理，对吧？

中国音乐财经：那么，未来平台之间的版权竞争格局是怎么走？继续互相抬价？

王皓：未来可能会有相互授权什么的，但目前来看，相互授权之前，还是得把规矩搞清楚，你得保证你拿了我的版权，你不能瞎来。这个行业有些家有点退回到百度MP3那个年代，说我有第三方，避风港，那还怎么玩啊？大家都耍流氓好了，我们破解过好几个音乐服务协议，所谓的第三方就是他们自己家的服务器地址，这个事肯定以后不能这么干了。

我觉得今天才是第一步，互相尊重彼此的版权，第二步是相应的服务大家得要做统一，比方说我这些歌都是付费下载的，我授权给你了，你不能做免费下载。我每个月要给版权方发报表，我的数据是真实的，你那不能发假的数据吧？行业之间的互信，还是需要慢慢建立。

我们非常希望跟其他平台之间达成这样的（版权授权）合作，但是这样的合作大家应该是在对等的情况下聊这个事情，而不是说漫天要价或者是拿这个东西来威胁，这个我们肯定不接受，这不是单纯钱的问题。

我觉得如果阿里跟腾讯能达成一致的话，我们至少能让版权价格回归到正常水平。以前大家都说，我先去问问腾讯或者问问阿里，最后有一边抬价，另一边跟着抬，抬抬把价格抬很高，今天版权市场的价格就这么被炒起来的。

关键这个泡沫最后还并不能带来什么，你说这个泡沫带来大量的投资涌入行业也挺好，现在并没有。反正是大家觉得这个行业门槛过高了，你要做优越的服务，你先得准备几个亿的钱才能冲进来。

而且今天行业版权内容没带来实质性的收入，虽然腾讯经常做一点EXO或者Bigbang那种东西，说下载了多少次（收了）多少钱，看看那个数据，一个粉丝买七千张虚拟专辑，这健康吗？

中国音乐财经：你的意思是，并不认可粉丝经济的行为？

王皓：我想说的是粉丝行为并不代表音乐行业真正能够盈利的模式。换句话说，我今天要是不做音乐了呢，我就圈一帮粉丝，因为每个粉丝对他偶像的热爱程度肯定是非常强烈的，可以一年就放几千块钱准备花给偶像的，那我直接让人挣这个钱不就行了吗，我干吗还拿一个音乐做个幌子呢？

你要说随便拿一个什么艺人的新专辑出来，这个收费都成立，都能收到足够多的钱，那我觉得这个事才成功，如果腾讯能做到这个，那我佩服它。行业还是需要正常的一个出口，你的钱得是从音乐上来的，也要回到音乐上去，这个很重要。

中国音乐财经：你认为数字音乐平台未来的趋势是什么？如何从音乐中赚钱？

王皓：我觉得先不聊别的，在中国其实有那么多的用户听音乐，我们就把包月服务做好，其实也挺了不起的，谁都别偷鸡摸狗。因为用户基数足够，一个月十块钱谁都不会觉得特别贵，但关键是你的服务真的要做的足够好。过去收不起钱是因为我在你这花十块钱，我在别的地方不用花钱也能享受更好的服务，反正高品质的我也能下，MV我也能看，下载也不限量。那永远就像一个木桶效应一样，你觉得你很有底线了，但总有人比你底线低。

你真要我说现在靠什么挣钱我还真不知道，反正靠付费下载我是挣不到钱的，靠包月服务也挣不到钱，因为版权费从我原先的估算已经涨了10倍20倍以上了，原先我说5%的用户我们可以打平，现在100%的用户我才能勉勉强强可以打平。播放器只是一个手段而已，我们希望未来可以给这个行业提供更多的工具，并且是开放式的，就好象你今天去做互联网营销，有很多公共的工具可以用，唱片行业目前还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