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博士的故事

以前女博士少的时候,她们对生活的选择,或者她的自主性没有那么凸现出来。但是现在开始,包括这几年自媒体的兴起,会让很多女博士或者高知女性在网络上发声,让更多人看到她们内心的一些观点,包括对生活的体悟或

时间:2014年3月1日

地点:读易洞

书目:《话题2013》

@杨早:我们让李芳、颜浩做一个回应吧。

@李好多:我来的路上跟刘倩说,女博和女士,前面放了女字我不知道怎么讲。我们去年末,因为北外排《阴道独白》引起争议,我们想约一位同事写一个专题,我就跑去跟她说,你最好写的时候把女性主义现在整个的状况梳理一遍,因为现在太夹杂不清,概念都不清楚了。我们那个同事一直都关注这一方面,她就说,哎呀,现在已经分化得特别厉害了,各个支流,所有的概念都很混乱,我现在也搞不太清楚到底状况怎么样。包括刚才我一圈听下来,不管男性还是对女性,对于很多基本的概念都是挺糊涂的,包括我自己在内。但是,因为杨早解释了一下这个题目,我可以讲一下自己的感想。

从女博开始说起,我自己的感受,因为我是念书就没有中断过,念到博士,现在做跟自己学术相关的工作。我自己觉得,大家现在对一个女性念到博士,这种对知识的追求,宽容度和理解度要高很多,比我刚开始念研究生的时候高很多。大家不会觉得你想多读书或者你对知识有强烈的追求,是很大的问题,现在很少再听到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嘛?

@杨早:还是很多的,很多是不说出来,但是心里是那么想的。

@李好多:我仅谈我自己的感受,我自己的圈子里面我会觉得。我自己在念博士这个过程当中,两个质疑是被人说得比较多的,一个是说女孩念那么多书干嘛?另外一个就是你是博士,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现在我毕业六年了,可能是拜扩招所赐,身边女博士越来越多,不是那么罕见,反而比较强化的声音是会对婚恋的状态,会对你的生活状态的关注会比以前更多。以前女博士少的时候,她们对生活的选择,或者她的自主性没有那么凸现出来。但是现在开始,包括这几年自媒体的兴起,会让很多女博士或者高知女性在网络上发声,让更多人看到她们内心的一些观点,包括对生活的体悟或者是对生活状态的选择。那我会觉得,好像这两年我身边,包括我自己感受到的压力都是你不结婚,或者你没有男朋友怎么样,你不生小孩怎么样,你生完小孩应该减少一些工作之类的,这种压力我自己感受的会更多一些。

跨到女士这个话题,女性乃至于高知女性,现在在社会上地位和家庭中的地位角色,我觉得这个是我自己目前比较关注的,也是感受比较深的话题。但是这个话题特别难谈,就是因为其实很多我们都是从个人的经验和体会出发,我可能在讲我的想法,很多人觉得不是这样,我们身边感受都不是这样。但是,会出现很多复杂的、很相悖的一些情况,可能都会体现在一个共同的群体当中,面对是非常矛盾的局面,我觉得是这样的。但是我自己这一段时间体会最深的反而可能也是我自己生活的圈子,会觉得男性,我只能说我自己的感受,不代表别的。我身边的男性的朋友或者同事,反而对女性体现出来的尊重和理解要大于女性对本身这个群体体现出来的宽容和理解。当然这可能是我和男性聊我的婚姻选择以及婚姻状况和我对生育的感受没那么深入,可能跟女性聊得更深入一些。

比如我自己前一段时间和我一些很多年的朋友聚会聊天,在座当中就我还没有小孩,她们对你会是非常咄咄逼人的,可能和我身边男性朋友聊的时候会给予更大的宽容,我不知道这样讲对不对,但是女性朋友在聊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不是善意的,是恶意的揣度,我们很熟,说话非常不客气。我现在想,说到士这个问题,我想士本身的压力更多来自于士这个群体本身,你在士前面加一个女性的性别界定,我自己的感受就是女性知识分子或者女性的三高群体,它的压力来自于女性的这个群体本身。

@杨早:我想补一句,为什么谈到女性的问题,因为2007年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般大家批评女博士都是从外部讲,我问了一下,我们学术圈内部,大家都是博士,我问颜浩,如果你们在做学术比男性弱一点的话,你们觉得自然吗?颜浩说大部分地方是自然的。我说是不是因为游戏规则是男性制定的,有必要改变吗?有可能改变吗?颜浩说,有必要改变,但是目前不太可能,现有体制而言,就只能妥协。那么有人就问,进入这个领域之前女性是否相信自己能够做得跟男性一样?这个问题用来讨论公司里男女状况也可以,但是我们现在说博士这个群体,说学术。因为学术相对而言会更加理解内部的隐性的歧视。

@李好多:有一天我上班,在电梯上碰到一个同事,我们随便聊天,她聊到我们办公室有一位老师、前辈,说这个前辈好像最近在学界影响挺大的,那个老师1960年生人,我那个同事也是一个女性,也是女博士,她就冷笑两声跟我说,他1960年生人,他是一个男性,你会觉得他正当年。如果我们所一个女性的同事1960年的,你会觉得她正当年吗?你觉得她这个时候才在学界发声很正常吗?我当时就被她问得有点认同,我会觉得,我自己的感受是,学术是一个出成果很没有可讲的,有些人就是做到了,这个年纪厚积薄发就是出来了,在我进行这个表述的时候,我并没有考虑他性别的问题,我只考虑到他做学术后边的脉络。可是跟我聊天的女性同事跟我不是同行,她很敏感的,她平时关注性别问题,她会抓住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其实挺有意思的。

@杨早:包括我们尊敬的前辈女学者,常会听到有人说做学问做得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做成这样不如不做。

@颜浩003:首先我觉得今天能参加这个活动,尤其是大家有很多是对于这个文章的一个回应,我也受到很多的启发。事实上,这篇文章其实并不是一个结论,这篇文章更多承载的是我自身对于女性处境的一个思考,甚至其中有很多困惑,所以大家也会发现,这个中间有一些矛盾的地方。刚才杨早引了我们在《话题2007》中讨论过的关于高知女性的想象这么一个问题,刚才引的那段话,那是我在2007年说的话。但是这7年以来,这个问题不断萦绕在我的心中,我也不断在思考这个问题,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断面对这个困惑。

其实我做关于柴静的这个话题,最初我提交给《话题》的这个文章的题目并不叫这个题目,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改成这个题目。大家觉得《话题》的题目要更有话题性一点,所以把柴静的“柴徽因”给特意拎出来了。其实柴静只是我研究的一个对象,只是作为一系列的女性问题,尤其是这一两年来一系列女性中间一个比较突出的一个点,就是由刚才绿茶老师也提到的,这应该是一两年来,涉及到女性相关的问题是非常多的。所以,这个是一个切入点。具体到我自己,我更想说的不是针对这一篇文章,而是我自己作为一个勉强算一个高知女性所感受到的一些困惑。而且是一些没有答案的困惑。

我首先说一个例子,这个事例之前曾经在我们师门聚会的时候说过,我跟杨早说过,另外这个事例也被我的导师陈平原先生经常拿来引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用来告诫我之后的这些师妹们,这个事例来自我自身的亲身经验。刚才有两位提到了大龄剩女所受到的压力,实际上我本人长时期是一个大龄剩女,好在现在把自己嫁出去了,但是我当了很长时间的大龄剩女。那么我有过一些很奇特的相亲经验,不止于三次,但是我想特意指出这三次来。因为这三次太有代表性了,太刻骨铭心了。

第一次,应该是博士刚毕业,有人做介绍,大姐大妈很多人愿意做介绍。第一次做的介绍,那个对象听说了我的这个身份以后,他就立即拒绝了。他说,她是个博士,我只是个硕士,这是不可能的。还没有说我这个人是个什么人,就立即拒绝了。

第二次,是在这个之后不久,也是同一个介绍人,介绍人大概是吸取了之前那个经验教训,她这一次找的是一个博士,她觉得这个是门当户对了,但是呢,也同样是没有见面。因为那个男博士也是第一下就把我否定了。否定的原因他说,他是一个不怎么好的一个学校的博士,而我是一个名牌大学的一个博士,以后俩人肯定是不好相处的,在家庭当中绝对是一个强势,这显然是一个想象,因为当时没有见过面。所以这一次也被否认了。

中间经过了一些曲折之后有了第三次,但不是同一个人做的介绍。这个人也听说过之前的说法,所以他找了一个名牌大学的男博士,他认为这个肯定是没有问题了。但是这次依然是没有见面。原因也是对方听说我的情况,然后说不行,因为她是名牌大学的名导师的学生,我虽然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但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导师的学生,所以这个肯定是没办法达成的。

当然我不知道是否这是一个借口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把这个非常委屈的告诉我导师陈平原先生,因为他阻碍了我的相亲路。陈老师对此谨记在心,每次有师妹来到他的家里,他就会问,你恋爱了吗?你不要说是我的学生啊。

我想说这是个人的一个体验,确实对于女性问题的思考对于我来说有很长的一个过程,我自己也在经过一些不断地思考和反复。曾经我有过非常愤怒的时候,当然,这三次介绍都让我产生了愤怒的情绪。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间,比如说面对家庭的这个压力,面对父母旁人的这样一些压力,尤其是我的老家是在一个三线城市,大家可能知道,三线城市中人是生活在舌尖之上的,父母所承受的压力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确实,我有过非常愤怒的时候,也说过不结婚又怎么样这样的话。但是现在我要说的是,虽然我结了婚了,不生孩子又怎么样,这是父母关注的第二个问题了。

在这个愤怒之后呢,必然要把这种生活中的体验、生活中的愤怒感也好,这些情绪也好,划归到一个学术性的视野中加以思考。大家现在所看见的这篇不是那么很完美的文章,其实是我这些年来对于女性思考的一个结论,或者说是一个阶段性的结论。刚才听到诸位的发言,我觉得非常受到启发,中间也有一些观点上的不一致,我想这个观点的不一致恰恰就体现出了我们在无论是男性也好,还是女性也好,我们在生活中间面对非常复杂的性别问题的时候,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是出于自己在家庭中所承担的地位,有人可能出于自己在社会上所承担的一个地位,但是不管怎么样,因为大家各自不同的体验,事实也可以证明性别问题,我们姑且不说女性问题,就两性问题这原本就是一个所谓的人类历史,人类社会的重大的问题。几个基本问题之一。尤其是在我们这个价值观念在急剧转型的时候,每个人自身体验是不太一样的。我想这是很正常的一个现象。

就我个人而言,无论在文章中间还是我将要思考下去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会选择这个知女作为一个讨论的对象,这个其实是刚才所说的,不是要否定柴静或者批判她,我关心的是无论是她自己抱有这样一个愿望,还是她的团队在进行操作,我想关注的是她们为什么会,或者柴静自己,或者是她的团队为什么会按照这种方式来对她进行塑造,或者说柴静为什么会按照这种方式形塑自身。那么这种塑造的过程中间显然有某些因素在起作用。包括刚才邱老师所提到的那一点,就是为什么有很多的女性主持人也同样表现得非常不错,但是呢,她们为什么没有成为一个话题的对象呢?这恰恰是我所要关心的一个内容。

我在这个开篇曾经引了南都周刊的知女专栏中间列出的五个特质,柴静还有其他四个知女,但似乎知女现在变成柴静一个人的代名词,但是还列了其他四个女性作为所谓的知识女神的一个代表,是因为她们基本上完全符合所谓女神的一些特质,而其他的一些女性,比如像洪晃,比如像闾丘露薇,还有像伊能静等其他什么人,还有无法成为女神的一些女性,她们有全部或者部分不符合设定,但是这种设定并不是我们对于女性的唯一标准,但这种设定背后却隐含着某种心态,这个心态恰恰是我所关注的这样一个话题。

那么,具体到刚才诸位所讨论的男女两性的问题的时候,其实我比较赞同刚才啤酒黄永所提出的那一点,就是“男女都一样”,事实上是一个性别歧视的概念。因为“男女都一样”这个观念的提出,我们在五六十年代出现过铁姑娘队队长这样的一个被文学和艺术所塑造出来的形象,它要求的是女性要承担起和男性完全一样的社会工作和社会职责,而且这个更多的体现在身体和生理这样一个方面,我更想强调的是,男女平等这个观念并不表现在男女都一样,而恰恰是应该尊重男女之间的不一样。但是呢,这种不一样并不表示着一种高下之间的差别,而是不同的类型的一种体现,这两者之间是没有高下之分的,他们虽然是不同的,但并不是不平等的。所以我更强调的是,男女平等这样一个概念。在这个概念之下呢,我觉得我不太能够接受男性应该怎样,和女性应该怎样这样一个说法,女性应该怎样,女性应该是比如说承担起家庭的这个职责,而男性可以少承担一点,男性更应该是一个社会属性的人,女性作为一个贤妻良母是她应该承担的身份。我对这点不太赞成,这个是男女不平等的一个表现。这是我的一个观点。

因为可能有一些细节的问题跟大家想法不是太一样,但是这个无关痛痒,所以我想说的是,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问题,从2007年我们讨论高知女性被凝视的现象到今年的女博与女士,实际上我之前还写过相亲会,刚才是哪位提到相亲会的问题,相亲会我们在2005年就关注了,那个时候我去中山公园考察过这个事情。我们话题做了这么多年,八年了,关于女性问题其实把相亲会加上已经有三次了,应该说性别问题确实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这么一个问题。所以从今天诸位的发言中间我觉得受益匪浅,我想对于以后完善自己的思考应该是非常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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