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懦弱

中国人的懦弱

（《保印说国民性》）

曹保印 

导读：中国人懦弱的曲线，和中国权力运作方式的曲线有着极为趋同的弧度。懦弱的曲线往往在很多时候和权力运作方式的曲线重合，原因就在于，权力增强一分，中国人的权利就减少一分，懦弱就会相应地增加一分，英雄气、豪杰气和浩然之气也就会随之减少一分。反之，亦然。

亲爱的观众，欢迎收看《保印说国民性》。在本期《保印说国民性》中，我给大家聊一聊“中国人的懦弱”。

中国人的懦弱，可以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是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长到什么程度？长到怎么着也得有上千年了吧。

上千年来，懦弱的中国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负着，虽然偶尔也会爆发一些农民起义，但是这些起义者胜利之后，往往是变本加厉地去欺负老百姓，进而让老百姓们又更加懦弱。所以，当我们回顾整个中国历史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虽然真正的、血性的中国人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但很少，少到基本上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大多数的中国人依然在懦弱地生活着，他们不敢反对强权。在社会生活中一旦遇到了强者，也往往不会、不敢、不能、不愿起来反抗，捍卫自己的尊严。在很多时候，懦弱甚至被中国人看作忍辱负重的高贵品质。

反正嘴是两张皮，怎么说怎么都有理。不过在我看来，懦弱的中国人，这是让中国人活得没有尊严的“品质”。

中国人为什么会活得如此懦弱，如此屈辱呢？不得不说，它依然和社会的治理方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中国人懦弱的曲线，和中国权力运作方式的曲线有着极为趋同的弧度。懦弱的曲线往往在很多时候和权力运作方式的曲线重合，原因就在于，权力增强一分，中国人的权利就减少一分，懦弱就会相应地增加一分，英雄气、豪杰气和浩然之气也就会随之减少一分。反之，亦然。

曾经的中国人还是非常血性的，这种血性就表现在对自我的认识上，我才是天地间最有尊严、最有品格也最能够让自己看得起自己的、堂堂正正的人。可是，这样的一些人往往为社会所不容，更往往为权力的拥有者所不容。一个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的汉子，一个大丈夫，往往不会受到更多的承认和赞美，却必然会受到重重的打击。因为你一旦成为天地之间的伟丈夫，就必然会对权力的拥有者构成威胁。所以，拥有权力的统治者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打断你的骨头，让你放弃所有反抗的可能。

只有中国人变得越来越懦弱，凡事忍气吞声，统治者才可以顺利地达到自己的各种目的；进而，加强统治的控制手段，于是就更加使中国人不敢反抗、不能反抗也不愿意反抗。所以，中国人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年的韩信受到的胯下之辱，才会被很多人包括历史学家称为大丈夫可屈可伸。而事实上呢？只到今天，我也不认为韩信当年所受的胯下之辱，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可以夸耀的事情。一个人的尊严和一个人的生命相比，到底是哪个重、哪个轻，或者是不是同重？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该不该以命相搏？这道题我也提问给各位，看看你是做何选择。

中国人的懦弱，一个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怕官，不敢见官。只要听了“官”这个字，心中就有阴影，到了官员的大堂之上，不由自主地双腿发软，不必被人命令，他就会主动下跪。更不用说一旦遇到权力的挑战、权力的压榨、权力的屈辱，他会采取起而反抗的态度。当顺民不仅仅是传统中国人的选择，也同样是今天的中国人的选择。所以，很多人才会相信这样一句话，那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与其和权力对着干，不如顺从于权力。这种生活的方式、生活的态度，自然而然就为统治者权力的日益加强，提供了最充分的营养。统治者最喜欢的，就是被统治者的懦弱。

我们知道，在中国的历史上，除非是被逼得真的没有任何活路，被逼得不造反就不能活，中国人才有可能铤而走险。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走上反抗这条路。甚至，我们在历史书上经常可以看到，由于被统治者残酷压榨，很多中国人到了卖妻卖子的地步，也依然不会拿起武器起而反抗。因为他们相信“胳膊拧不过大腿”，和权力者的对抗，最终只会让自己灭亡，而不是让权力者灭亡。

这种认识当然和统治者的宣传有着密切关系，和统治者有意传播这样的价值观有着密切关系，也和统治者的统治手段日益严密有着密切关系。由此，就造成了中国人在性格上表现得特别懦弱，不敢惹事不愿意惹事，尤其是不敢打破传统，不敢挑战习惯，做任何事情总是按照自己的经验行事，别人怎么做，咱也怎么做；别人不做的事，咱也不做；逢人送上三分笑脸、赔上三个不是、鞠上三个躬、低下三个头，就认为自己可以活得很好了，至少能够活下去。如果我们都是以这样的状态生活，活着岂不是耻辱？这种活着和苟延残喘的动物性生存，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中国人的懦弱，我们知道，就算是在近代历史上，也有无数的例子。比如，我在不止一本历史书上看到，当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时候，仅仅只是很少的日本兵，就可以对抗大批的百姓。如果这些百姓真的能够揭竿而起，这些日本兵根本不是对手，然而，百姓没有去做反抗者，而是低下头来当顺民。结果，很少的日本兵就可以屠杀大批的中国人。再往前推，清朝、明朝、元朝在战争中对百姓屠城的时候，事实上并没有遇到多少人的反抗。当然，反抗的例子是有的，但是在强大的军队面前，反抗者确实没有得到好下场。

可是，这种反抗本身，却呈现出民族的气节，才让我们看到这个民族是有希望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这个民族才会走到今天。但，就算是走到了今天，这种国民性中的懦弱，也必须高度警惕。否则，我们就很容易任人宰割，我们的命运就很容易任人摆布。当然，也会很容易被人愚弄，愚弄之后呢，甚至会助纣为虐，弱者主动对付更弱者。

比如，前不久在山东平度发生了因为征地拆迁而死伤百姓的事情。村主任勾结建筑承包商，居然纵火烧死了百姓。这件事发生之后，平度相关部门出来解释说，征地完全是合法的。可是，随后的新闻就曝出，在村委会提供的重要征地文件中，居然出现了死人签名的情况。这种重要文件的造假，就足以证明平度的征地、拆迁，绝不是什么合法的做法，而就是从老百姓手中夺取土地，赚了大钱肥自己。平度这个地方，在我看来可以成为中国基层政权恶劣最典型的标本。有人说，平度的地方政府是五毒俱全。在我看来，岂止是五毒啊，十毒百毒恐怕都有。所以，我才会说“平度路不平”，这个路不平，它对百姓带来的是无尽创伤。

可是，平度究竟有多少男儿挺起了自己的腰杆，起而对抗这种无法无天的权力呢？不仅没有对抗，在2013年陈宝成事件中，很多人甚至助纣为虐。以至于这种助纣为虐，让当地的官员们更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于是，矛盾逐步升级，暴力逐步升级，造成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基层官员居然敢杀人放火。为什么平度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呢？如果追究下去，恐怕还是在于权力的不受控制，权力的飞扬跋扈，权力的为所欲为。

平度只是今天中国社会的一个政治标本，而懦弱也同样是中国国民性的一个标签。懦弱的中国人啊，如果你不能认识懦弱会对自己的尊严有多么重大的损害，那么，你永远都不会醒来，更不会去追求伟大的“非暴力不合作”，也同样不会去追求路见不平，揭竿而起。曾经有一位学者写过一本书，名字叫《你很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本书表达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那就是当大家都明白、都知道某些事情不公、不平、不义的时候，却宁愿选择装睡而不愿意醒、不愿意起而反抗。

这样的国民性，这样的国民集体的心态，就决定了我们这个民族不可能受人尊重。无论你经济上有多么发达，别人也依然不会尊重你，而很可能把你当成一头肥猪。肥猪者，养之，杀之，肉之，食之。这种猪一样的生存，难道真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

中国人应该成为一个血性的民族，应该成为一个为了追求正义而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民族。当民族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刚烈的、宁折不弯的、敢于对抗不公的，权力的拥有者们才会在这样的国民面前小心翼翼，真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们的权力不再敢随便乱用，他们残暴的手段更不敢随意落在百姓的头上，而这样一来，不仅人可以活得有尊严，民族也同样可以富有尊严。国家呢？当然也更加有尊严。只有国民有尊严，国家才会有尊严，而不是相反。可是，现在中国人被灌输的价值观却是相反的，即国家有尊严，国民才有尊严。这是令人恐怖的。

所以说，一个人的勇敢，一个人的不懦弱，他是可以给整个社会带来力量的。那么，我们又该怎样去追求这种英雄感，该怎样祛除我们身上的懦弱？不过，最简单的一个常识，还是要从制度建设、规则建设、法制建设上开始。我们人人都去监督社会上的那些不公不平之事，并且人人通过自己手中的选票行使权利，通过自己的话语表达、态度呈现，迫使各种社会制度完善起来；也同样通过我们自己的实际行动，以及为了拥有更加富有尊严的生活，而发出一次次怒吼，这和社会制度的逐步完善，也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只有我们去捍卫规则，规则才能建立起来；只有我们去惩治那些挑战规则、违反规则、破坏规则的人，规则才会成为整个社会行为规范的标准，“坏社会”才会慢慢变成“好社会”，“坏人”也才会慢慢变成“好人”，不变好都不行，不变好就不能活，也活不下去。这样才可以进入良性循环。

只有在此基础上，我们建立起的法制，才不是统治者的“法制”，而一定是民众共同认可的法制，也就是民主的法制，或者说是共同规则。只有让民主法制、法制民主、共同规则通行于天下，中国人手中有了这些武器，并且这些武器是我们自己打造的，它们才会必然保护我们自己的权益。也只有这个时候，中国人才能真正硬气起来，中国人的脊梁也才能真正挺直。

所以说，中国人国民性中的懦弱，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和权力的过于不受约束密切相关。什么时候我们将权力牢牢地关进牢笼，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生活，什么时候我们做任何事情才不会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对不公不平之事勇敢地说“不”！

为了让我们真正富有尊严地活着，为了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从今天开始，懦弱的中国人啊，勇敢起来吧，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做一个独立大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