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谈中国人不自律,而同时对照外国人是多么自律时,给出的答案往往是外国人有宗教信仰,而中国人没有。有没有宗教信仰,是不是中国人没有自律、外国人有自律的真正答案呢?要我说,它只是答案的一部分,但绝
中国人,你为什么不自律
(《保印说国民性》)
曹保印
导读:很多人在谈中国人不自律,而同时对照外国人是多么自律时,给出的答案往往是外国人有宗教信仰,而中国人没有。有没有宗教信仰,是不是中国人没有自律、外国人有自律的真正答案呢?要我说,它只是答案的一部分,但绝不是全部的答案。
说国民性,道国民性,苦辣酸甜,绵延千年;劣根多少,美德几何?吾国吾民,听我评说。欢迎收看《保印说国民性》,我是主持人曹保印,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在本期《保印说国民性》中,我给大家聊聊“中国人的自律”。
自律,毫无疑问是美德,所以哲学家康德才会说“自律原则是唯一的道德原则”。这句话说得非常通俗易懂,而又简洁明了。我们说一个人究竟有没有道德,道德水平有多高,不是看他在公共场所的行为,更不是看他在聚光灯下的行为,而是看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没有外在监督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行为。
一个自律的人,必然是一个有道德品质的人,并且这种道德品质还非常高。说到自律,事实上有三种表现形式:第一种表现形式是权力高压下的被动自律;第二种表现形式是宗教引导下的半主动、半被迫的自律;第三种就是良知自觉下的主动自律,完全自律。这三种自律的形态,显然第三种形态是最好的,也就是道德良知引发的自觉。
第一种,权力高压下的被动自律。这很容易理解。一旦有了严刑峻法,甚至法律本身令人恐惧,在这种情况之下,人们往往不仅遵从于法律这一他律,而且在法律的威慑之下被迫让自己守法,被迫达到一种所谓的自律。这种自律,表面上看也非常好,但是一旦没有外界的约束,则自律很快就不存在。可以想象,假如是处在严刑峻法的时代,权力无孔不入,暴力随时会打击人,这个时候的人往往特别自律。比如说,夏朝的时候规定,如果老百姓随便议论国事,则“杀”!秦朝的时候同样规定,如果几个人在那里摇舌弄唇,散播这样那样的消息,也则“杀”!就算是到了晚清,到了民国初年,我们也同样看到,在茶馆中贴的告示就是“莫谈国事”。所以,大家就自然自律地不议论朝政,也不议论国事,自觉地遵守法律,因为人们知道,一旦违背了这个法律,自己所要付出的成本和代价是极大的。
事实上,这种权力高压下的被动自律,在现在的很多国家、很多地区都是普遍做法。比如,新加坡人为什么那么自律?那就是因为,如果你要违背了相关的法律规定,其惩罚程度让你不寒而栗。在新加坡,如果你随地吐痰或者是随地大小便,那是要处以鞭刑的。我记得,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美国的孩子,因为在新加坡做了一个随地大小便的事,结果就被新加坡处以鞭刑,就算是美国总统求情,也没有任何用。
这样一来,大家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自律。可问题在于,如果他离开了新加坡呢?他还会自律吗?在新加坡养成的一些自律的习惯,到别的地方还会依然保持吗?恐怕悬。事实上,不仅新加坡人,我们看到,在自己的国家能够做到特别自律的一些人,像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等,来到中国后,随地吐痰也会了,随地大小便也会了。曾经有一个照片说的非常形象,两个老外坐在一个公园里,边嗑瓜子边聊天,嗑得满地都是瓜子。还有,一些外国的企业在本国非常自律,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且不说假冒伪劣绝对不敢做,连环境保护也做得极为漂亮。可是到了中国之后,不仅产品质量出了问题,对环保更是毫不在意。所以,我们看到,包括苹果在内,在中国的代工厂中都发生了大量的环境污染事件。为什么?就是因为失去了这种权力的高压,失去严格法律执行的他律。显然,仅仅依靠权力的高压,是不足取的。
那么第二种,宗教引导下的自律,我为什么说它是半被动、半主动呢?也同样是因为,有了宗教信仰,人们在心中就有了敬畏,害怕如果自己做了坏事,便会受到所信仰的最高主宰的惩罚。不仅自己要为此付代价,全家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不仅此生需要付出代价,来生也还要付出代价。像佛教中的五道轮回、因果报应等这些信仰,就使很多人不敢不自律,因为害怕冥冥之中的那些鬼神。
很多人在谈中国人不自律,同时对照外国人是多么自律时,给出的答案往往是外国人有宗教信仰,而中国人没有宗教信仰。有没有宗教信仰,是不是中国人没有自律、外国人有自律的真正答案呢?要我说,它只是答案的一部分,但绝不是全部的答案。因为除了宗教信仰,我们还要有权力的高压,也就是第一个因素——他律中的法律,那么宗教信仰只能说是第二种他律。这样的自律,显然比权力高压下的自律又进步了一点。因为一个有了宗教信仰的人,无论他到了什么地方,他都知道自己所信仰的那个最高主宰时时刻刻跟随着他,无论这个主宰的名字叫耶稣、穆罕默德、如来佛还是叫别的任何的一种说法,总之,你在哪里,他在哪里,所以你做得一切事情,他都可以看见。你永远逃不脱你所信仰的最高主宰的掌控。因此,这些人就可以做到很好的自律。可是。我们想一下,假如说这种宗教信仰不存在或者说信仰没有那么虔诚,会不会因此而破坏那种严格的自律呢?当然会。既然不怕鬼神,那么自己就一定会求现世报,为了得到现世报,那么一定会打破一些东西,破坏一些东西。所以说,这样的自律也就会同样地被打折。
第三种自律,也就是良知自觉下的完全自律、主动自律,在我看来,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律。因为,只有这样的自律,它才是一个内心的真正反省,不需要害怕权力,也不需要害怕自己宗教信仰中的最高主宰,而只是追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他人,对不起公共的事情,我是于心不安。在这种情况之下,由于它是完全发自内心的自觉,所以说,它的力量就会无比强大。
在《论语·学而》中,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意思是,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替人家谋虑是否不够尽心?和朋友交往是否不够诚信?传授的学业是否不曾复习?”这个“三省”,其实就是自律。如果我们每一个人,真的就能够做到“吾日三省吾身”的话,试想一想,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还会做出那些有违公平正义,损害他人也损害公共利益的事件吗?所以,自律的最高境界,或者就是最好的自律,就应该是良知自觉下的完全主动自律。就像我刚才说的中国人的不自律一样,事实上很多中国人确确实实表现得极其不自律。我们经常说的中国式的过马路、中国式的餐厅、中国式的投毒、中国式的插队、中国式的潜规则、中国式的到此一游等,都是体现为一种不自律。因为当你刻写“到此一游”的时候,你的身边是没有景区管理人员,也确实没有他人的监督,所以说,这个时候如果你不自律,那么在景区刻上自己的“到此一游”的话,你是得到了一种享受,是让自己的名留在了那里,但是,你没有想到,你破坏就不只是景区,还有留下的到底是美名还是恶名。
说道中国人的不自律,最典型的一点,就是相信“法不责众”。法,它是社会生活最基本的规范,人人都应该遵守法律,人人都应该敬畏法律,每个一人的行为,都应该在法律的授权之下进行。当然,另外一点就是,法律没有禁止的,我们也可以做。只有这样,我们这个社会才会按照正常的逻辑去发展,也才能够逐步地变得美好。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相信“法不责众”,认为我只要人多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打破,法律也同样可以被蔑视、被践踏。因为我人多,你能拿我怎么办呢?这种“法不责众”的心理,是造成中国人不自律的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
说到中国人的不自律,很多人往往和日本人的自律作对比,并且会举出一些具体的生活的细节。比如说,有这样一个故事,在中国广泛流传。故事说,日本观众看大型演出,演出结束之后,你在整个演出场地中,在座位上,找不到一纸片,干干净净;人们退场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完全按照一个秩序默默退场。当中国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感觉无比的惊讶甚至是无比恐惧:惊讶于日本人的这种自律,恐惧于日本人的这种自律。这种自律的民族,可以想象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不仅仅是演出,还有人举例子说,自己亲眼看到,日本人在躲避地震的时候,每一个人都非常安静。服务人员跑来跑去拿来各种救灾用品,而男人们呢,则去干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说冲进房子里面,拿来电线,打开收音机,等他们避震结束,离开避震场地的时候,地面上同样找不到一张纸片。就是这样的小小纸片,就证明了日本人有多么自律。其实,不仅仅是看演出和躲地震,当你看到日本人在乘坐地铁的时候,看到日本人在排队的时候,那样一种自律的精神,也确确实实令很多中国人汗颜。
当然,日本民族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自律,当日本的经济刚刚发达起来的时候,很多日本人也是暴发户的心态和素质。只是随着国民教育的日益普及,人民的精神面貌和追求的品质越来越高的时候,那些不自律的行为慢慢的减少。不只是日本人如此,英国人、美国人莫不如此。事实上,不自律是很多民族的一个共性,并不是中国人所特有的。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要说,既然自律是一个美好的东西,不自律是一个那么丑陋的东西,我们就要努力自律。那么,怎么样才能够实现自律呢?
在这个问题上,孔老夫子早就说过多次。比如他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愿意做的,就不要让别人那么做,也就是首先从自己做起。孔夫子还说:“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所谓“修己”,也是自律,从我做起。同时,大多数的传统中国人,在规划自己的人生目标的时候,也往往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把“修身”放在第一位。我们看,“修己”也罢,“修身”,也好事实上都是为了追求自律。
那么,这种自律最好的呈现方式,或者是水平比较高的境界是什么呢?是“慎独”。谨慎的谨,独立的独,独自的独。“慎独”被我们的先人称之为最好的境界,最高的境界,也被称之为“君子之德”。是君子还是小人,区别就在于你是不是“慎独”,你是不是说一套,做的还是这一套;而不是说一套,做另外的一套,人前做一套,人后做一套。如果人前人后,都是同样的一套,那么这样的“慎独”才是君子。假如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前说好话,背后插刀子,这不是君子,这是小人。
那么,这样的一种自律,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或者说通过什么样的路径去达到呢?这就还是要回到我们刚才所说的,到底是追求他律,还是追求良知的自觉,还是两者结合起来。我们的社会是世俗社会,所以说他律、法律和宗教信仰绝不可少,但与此同时,我们还要追求良知自觉下的自律。要想做到自律,让我说,首先就应该有敬畏,也就是人要有怕头。人有了怕头,就不敢随意而为。怕什么?按孔子的话说:畏天命、畏大人言、畏圣人言。这“三畏”,就是畏伦理——“天命”;畏尊者——畏大人言,畏那些有很好品格的过来人;畏道理——畏圣人言,这就不用说了,也就是畏圣贤的教导。有了怕头,人就要选择自觉,因为选择自觉,这是可以使他的利益最大化,而成本最小化。
除了敬畏还不够,真正的自律,发自内心的自律,不是怕,而是爱。因此在我看来,要想让一个人自律,就首先让一个人自爱。你只有自己爱自己,自己在乎自己,自己在乎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自己在乎自己真正的面子,这个时候“自爱”才能够实现出一种“自强”。当你的内心无比的强大时候,这个时候你完全相信,强大的自己就可以做到最好,我不需要法律的威慑,我也不需要最高主宰的裁决,我自己就已经“自强”了。那么在“自强”的精神之上开始“自省”,也就是我之前所“吾日三省吾身”。有了这种“自省”,对自己的反思,才能够实现真正的“自律”。这种自律,才抵达了我们最需要的境界。
如果来们来追求这种自律的话,可以想象,我们的这个社会,会因此变得多么美好;如果我们人人都不自律的话,人人都可以打破这样那样的规则,社会就会一团糟。所以我说,有信仰乃有自律,有自省乃有最好的自律。那么,这样的一种自律,它所能够达到的境界,将必然会改变一个人。
我相信,一个自律的人,一定是一个最有魅力的人;同理,一个自律的民族,一定是一个最有魅力的民族。一个自律的人,必定是一个受人尊重的人;而一个自律的民族,也必定是一个受人尊重的民族。那么,这些自律,我们既然知道了路径,又该怎么实现呢?其实,就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注意每一个生活的细节。佛教中有一种说法,叫“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通俗来讲,也就是对一个人来说,你每做一件事,你就是在创造一个世界,或者在毁灭一个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片叶子,就可以证明你是不是有“菩提”之心。
要让一个民族全部做到自律,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要让一个人开始学习自律,却可以从当下做起。因此,我们要想做一个有自尊的人,要想做一个被人尊重的人,那么,首先就应该是一个自爱的人,进而应该是一个自强的人,再进而是一个有自省精神的人,最终就抵达了这种自律的境界。自律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东西,就让我们去追求这种美好的自律吧!要知道,自律会让我们的社会,也会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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