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家国风雨中

文/西门吹雪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公元1155年，距北宋灭亡已有28年，离“绍兴和议”签订也有14载，偏安一隅的南宋处处弥漫着歌舞升平的幻象。然而，一代才女李清照却在凄风苦雨中走完了她人生的第71个年头。

对于投降派和偷安者的所作所为，李清照自然是嗤之以鼻，要不然也不会写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等名句（随便交代一下，秦桧是李清照的表妹夫）。然而，北方的老家终究是回不去了，曾经琴瑟和鸣的小日子也成昨日黄花。

回首李清照一生，可以用冰火两重天来形容。

宋室南渡之前，李清照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出身名门（生于公务员家庭，嫁了个公务员老公，外公、公公都做过宰相，父亲差点，也是副司级干部，并且是苏东坡的高足），才华出众（宋朝第一才女），家里有钱（喜欢收藏金石、字画、古玩），感情和谐（和老公一起搞研究、对诗词）。虽然其间丈夫因政治原因被革职，在乡下赋闲了13年，但架不住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照样乐无边。李清照尤喜轰趴，喝个小酒什么的。有词为证：“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靖康之难后，宋室南渡，李清照不仅备受颠沛流离之苦，更是尝尽人间冷暖。先是丈夫病死，近三十年的美满婚姻就此落幕；后又碰上窃贼，收藏的宝贝被席卷一空；这还不算，再嫁老公，遭遇家庭暴力。李清照为摆脱不幸，愤而告官。在万恶的宋朝，妻子告丈夫有违礼教，即便罪名属实，妻子也要坐两年牢。即便如此，李清照也在所不惜。幸亏朝中有人，在一位给皇帝做秘书的表弟帮助下，李清照只拘留了9天就放了出来。经历了种种不幸之后，李清照再也写不出那种浪漫婉约的词作。在没有老公、孩子陪伴，茕茕孑立的暮年，李清照写下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词句，心中之苦溢于言表。

物随心转，境由心生。43岁之前，李清照的词作大多是在秀恩爱，晒幸福，诉相思，抒发对自然、生活的美好情感，羡煞朋友圈，直教人点赞不已。43岁之后，国破、家亡、人老、财散，李清照的词作中充满了对现实的忧患和伤感，语句依然动人，其背后的家国命运却令人唏嘘感慨。

后世再难找到如李清照这般的女子。林徽因和张爱玲虽然系出名门，也同样才华横溢，但要论文学地位，张爱玲比不上李清照（李清照被誉为一代词宗）；论学术贡献，林徽因比不上李清照（李清照和丈夫李明诚合著有《金石录》，林徽因则未有学术著作传世）。虽然她们仨都生活在一个动荡年代，也都饱尝爱情的甜蜜和生活的苦涩，但李清照遭受的苦难远非林、张二人能比。从门第、才情和前一段婚姻生活来讲，李清照、赵明诚夫妇像极了后世的林徽因、梁思成。从后半生漂泊异乡、孤苦伶仃的命运来看，李清照又与张爱玲有着相似之处。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只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对于岁月的流逝、世事的变迁，李清照早有参悟，只是现实来得更残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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