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乳痛与月子忌

  哺乳痛与月子忌

                                  曹保印

                                 睡了四小时

早晨5时30分，把天天哄睡之后，我赶紧倒头睡去。8时56分，我调成静音的手机开始“发抖”，把我又从梦中“抖”醒。一看来电显示，我知道，是小友杨华打来的。于是，赶紧回过去。

电话中，杨华说，她和叔叔一起来看天天。随后，王达成老师也就是杨华的叔叔接过电话，在问清楚了路线之后，他说：我们看一眼孩子就走，中午就不吃饭了。本来，我们昨天已经约好，他们今天上午来看过天天后，中午一起吃饭，顺便谈谈我写的话剧剧本《我是一只蚂蚱》（二稿）。达成老师之所以改变计划，是因为他在出发前，又专门咨询了家里的安徽籍阿姨，阿姨说，月子里不适合看孩子。但是，既然已经约好了，就不好再改变，因此，饭就不吃了，只看看孩子。

我与达成老师的认识，包括与杨华的认识，说来也非常有趣，真可以说是一种缘分。今年1月8日，我以《新京报》评论员的身份，和深度报道部的记者吴珊一起，到北京大兴行知学校采访。在参观学校的图书室时，见到了当时还在学校当图书室管理员兼打字员的杨华。

当时，听说她的速录水平很不错，又听学校的石校长介绍，她的月工资只有700元，于是，我便有意请她帮忙做一些事情。恰巧，在此之前，由于主编《思想中国》丛书，由信孚教育集团董事长信力健先生出资，向全国人大代表和知名学者赠送《草根儿》，因此而需要整理的材料很多，我的时间和精力又的确不够用，就想请杨华在放寒假时，帮我做一些材料整理的事情。

这样，在没有工资可拿的寒假里，她也可以因此而有一点点收入。因为我想，差不多的价格，与其请速录公司帮助整理材料，不如请农民工子女学校的教职工，把钱给后者，可能更有意义。这也是向他们所从事的农民工子女教育工作，表示支持和敬意。

一来二去，就与杨华熟悉起来。在过春节的时候，她和叔叔王达成一起，开车给我送了一箱酒。再后来，因为讨论《草根儿》改编漫画和话剧的事情，我和中国煤矿文工团首席舞美设计周海平兄一起，多次到达成老师家里去做客，也才知道，达成老师曾经是全国知名的电影和话剧演员，现在则主要担任大型电视专题片的导演等工作，业余时间画油画。

我和达成老师、小友杨华的缘分就这样续起来了。后来，杨华又先后帮我录了四部有待修改的书稿，这可真是辛苦了她。而达成老师则与周海平兄一起，策划了由我执笔的话剧《我是一只蚂蚱》，由此，我开始尝试话剧的写作。此外，达成老师还表示，一定抽空把《草根儿》改编成漫画本，由他执笔画成“现代的三毛流浪记”。

世界有时候很大，但在很多时候也很小。有时候，你不经意间做的一件小事，就可能引出一段美好的缘分。

9时50分许，达成老师和杨华到了我家附近。我匆匆起床，洗了把脸，连胡子都没有刮就赶紧去接他们。这一次，细心的杨华通过咨询医生，带给天天的礼物是整整一大纸箱“帮宝适”纸尿裤！这样的礼物真是挺有意思，也特别实用，一般的朋友还真想不起来送。杨华购买的礼物，连达成老师都惊叹不已，他也没有想到，小姑娘居然如此聪明和心细。

在他们临走之前，我请他们看了几篇《天天教育录》的部分段落，想请他们提一下意见。达成老师是爽快人，他马上表示，这种写作的形式非常好。以天天的成长为大的背景，借此思考教育问题、社会问题、文化问题、人生问题等，因此而使读者容易接受，并且由此收获的，远不止于单纯的育儿知识。

达成老师的评价，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激励作用。毕竟，他和杨华，同时是《天天教育录》的第一位“社会读者”。

达成老师走后，我抓紧时间做饭、吃饭，随后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8月2日的《天天教育录》。16时12分，暂时停止写作，到报社去签时事专栏。从报社回来，已经接近20时。简单吃了几口饭，我就领着铁蛋，提着哑铃，到楼下锻炼身体。1个小时后，回来给铁蛋洗脚，给天天洗一大堆尿布，又洗了自己的一件T恤衫，然后简单地洗了一下澡。

一直忙到22时，才算在微波炉里，热了吃剩的一点面条，准备填填肚子。可是，随即又听到了天天的哭声。这时，妻子正忙于其他事情，我只好放下面条，赶紧抱起她。一来二去，等我坐到书桌前时，已经将近0时。

直到现在（4日凌晨2时04分），我才忽然想起，今天，原来才只睡了4个小时。凌晨2时08分，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暂时停止写作，倒头睡去。以下的文字，是8月5日0时37分，接着写的。

哺乳的疼痛

今天上午，在给天天哺乳时，我又听见妻子喊：“啊，好疼！”每次给天天哺乳，在最开始的时候，妻子都会感到疼，她自己对这种感觉的形容是：“像针扎的一样。”不过，她随即表示：“疼的不厉害，可以承受。”因为这种疼痛，只是发生在刚吃奶时，随后，这种疼感便会减轻或者消失。

母亲给婴儿哺乳时，竟然会在一开始伴随着针扎一样的疼痛。这在以前我是不知道的，也想象不到。虽然，在天天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副总编辑田延辉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总有些不相信。理由很简单，我所能够看到的、所有关于母亲哺乳婴儿时的画面，表现的从来都是幸福、温馨与甜美，而根本没有任何与“痛苦”有关的字眼。

当然，关于哺乳期间，乳房疼痛的文字信息，在网络上是可以查询到的，但是，这些信息说明的也只是乳房本身，由于奶水淤积、乳头皲裂，或者引发了乳腺炎等造成的。这些情况妻子都没有。

看来，这种疼痛可能是“天然”存在的。之所以说是“天然”，可能是婴儿吮吸时，会必然刺激乳房周边的神经，以至于引起疼痛。不但人类哺乳时会有这种现象，认真回忆一下，在我所观察到的一些哺乳动物身上，比如牛、羊、马等，也同样存在。

我不知道，这种哺乳时的疼痛会持续多长时间。也许，会一直持续到婴儿断奶？假如真是如此，那么，母亲所要承受的痛苦就将是长期性的。即使持续的时间没有这么长，这种痛苦对母亲来说，也是一种心理的考验。毕竟，痛苦是任何人都不愿意承受的。身为母亲，之所以咬牙承受住了，那也仅仅是因为出于对孩子的爱。是爱，使她有力量也有信心，对抗这种长期的肉体折磨。

这种情况，再一次增进了我对女性，尤其是身为母亲者的认识。在生育、养育孩子的整个漫长过程中，她们的付出的确远远高于男性。人们对母亲的爱，甚至动物对母亲的爱，都比对父亲的爱要深刻得多，看来，并不是仅仅出于主观情感，更不是出于偏见，而实实在在有着科学的客观依据。

曾经我听人这样说：女人，只有在当过母亲之后才能真正成熟。由于并没有切身的体验和近距离的观察，对这样的话，虽然可以理解，但并没有深刻体悟到在它的背后，有着一系列的痛苦担当。现在，我终于明白，女人的成熟，推而广之到人的成熟，是必须经过痛苦磨练的。

再推而广之，人类的成熟，也是必须经过痛苦磨练的。像战争、灾荒、疫病等，固然是从潘多拉魔盒中被放出来的魔鬼，但是，即使是魔鬼，它的另一面，也有着天使的面孔。历史也证明，人类文明每一次大的进步，的的确确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从这个意义上说，痛苦有着非同寻常的特殊价值。

或者可以这样说：痛苦在，生命就在；痛苦在，希望就在；痛苦在，进步就在。因此，面对痛苦，大可不必恐惧，更不必绝望，而要想到，在痛苦的另一面，是生命之花的怒放，是希望之泉的喷涌，是进步之阶的延伸。这样，只需要含笑坦然面对痛苦，然后跨越它、超越它，从而成就最深沉的成熟与幸福。

当然，话又说回来，哺乳期间遇到的痛苦，除了我上面所说的“天然”因素，还存在其他“非天然”的因素，比如病变等。在这方面，重点需要做的，就是认真观察，看是否有病变的可能。如果有，就需要及时治疗，以免延误病情。

月子的禁忌

自从7月25日上午，妻子出门看过一次病，此后，她再也没有走出过房门。并不是她不想出去转转，而是从不被我允许。我的想法是，月子期间最好不要出门，而要尽可能待在家里。当然，家里可以而且必须开窗通风，她也可以在我的书房里晒太阳，适量的运动也可以。

至于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其中有没有以及有多少科学道理，我其实是说不太清的。但是，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传统风俗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而且，我所遇到的所有老年妇女，也曾这样提示，其中必定有它的道理。特别是老人们一句“老了以后，你才知道”，更让你只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毕竟，谁也不敢拿未来的身体健康打赌。何况在我所看过的书中，确实有比较中西方是否“坐月子”利弊的，而结论又是，西方妇女不“坐月子”，主要是由于风俗和身体素质的原因，但是，妇女的身体健康的确会受到影响；中国妇女“坐月子”，特别是月子期间的禁忌很多，比如尽可能不碰凉水、不吃凉食、不吹凉风、绝对禁欲等，也有着科学的依据，是有利于身体健康的。

关于西方妇女不“坐月子”也并不会影响身体健康，一直以来有两个流传很广的所谓“例证”：一是，生完孩子一两个小时后，就穿着裙子或者短裤，和男朋友（注意，是“男朋友”，而不是有着合法婚姻身份的“丈夫”）一起，外出参加朋友聚会，大跳迪斯科，甚至外出旅游；二是，生完孩子之后的很短时间内（再注意，在这里，“很短”是多短，并没有明确说法），就跳到游泳池里游泳，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保持身材，免得因为生育而臃肿了身材。

事实上，这两个“例证”都是有问题的，只需要从常识出发，就可以看出其中明显的编造漏洞：

第一，产妇生孩子要消耗很多体力，生完孩子之后，用“筋疲力尽”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一两个小时内，走路都因为身体虚弱而困难，更不用说参加聚会，尤其是大跳迪斯科了。假如是剖宫产，数小时之内，是床都下不了的，更不用说是走路了。肚子上的刀口，稍一用力便会疼痛，假如蹦起了迪斯科，后果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没有人不知道。拿生命开玩笑的事情，在特别重视生命价值的西方人来说，是绝对不会做的。

第二，生完孩子之后，无论是把孩子留给其他人，还是干脆带着孩子，马上外出旅游，都既不符合最起码的人性，也不符合最基本的社会文明。这种说法，其真正目的，我以为是在借此宣称西方人对孩子没有感情、对家庭没有责任，从而丑化或者说“妖魔化”西方文明。而显然，事实并非如此，西方对孩子的感情、对家庭的责任，不但不亚于我们中国人，甚至还更强于我们。关于这一点，只需要看看西方社会对儿童权利的尊重程度，就可以知道什么才是事实。

第三，无论是自然分娩还是剖宫产，如果不注意私处卫生，都会造成产后感染。这对产妇来说后果也常常是严重的。在医院的病房里，我曾经注意到，产妇分娩之后，护士每天都要专门清洗她们的私处，以免造成感染。做剖宫产的产妇，每天至少清洗一次，而自然分娩的产生，则要至少清洗两次。显然，这也是一种常识。对医学科学比我们更发达的西方人来说，恐怕会比我们更讲究卫生，因此，生产之后马上就跳进游泳池，而且只是为了保持身材的说法是荒唐的。

这两个所谓的“例证”，在中国之所以颇为流行，其主要原因，一是上面所说的故意丑化或者说“妖魔化”西方文明，二是建立在完全不了解、道听途说基础上的、对西方文明的纯主观想象。

不过，在产妇禁忌之禁欲这一点上，东西方又似乎并没有分歧。我之所以特意用“似乎”这个定语，是因为也许故意丑化西方文明的人想用，毕竟，这是一个特别有力的攻击利器，但是，“性”这个东西，又被他们看作不能登大雅之堂，所以，“肚脐下三寸”之地，不拿来当攻击人家的战场，也罢。

然而，尽管不把“性”拿来攻击西方人了，却又会变本加厉地约束自己人（注意，这里用的词是“自己人”，而不是“自己”，我想以此表明，攻击人的人，其实很可能是“二花脸”，此脸自己用，彼脸给别人），从而把假道学的所谓“性道德”，发扬光大。这几乎是国人用得最得心应手的国粹型武器。

关于这一点，也有两个小故事：

一是，一位老太太曾经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不过，从她的语气和表情上看，应该用“警告”这个词，更加准确——在孩子断奶之前，夫妻不能同房。她的理由是：不能让孩子吃“脏奶”。孩子断奶（母乳）的时间，即便按现在很多城市人的做法，至少也要半年。而传统中国人的做法，孩子断奶一般是在一年甚至两年之后。这也就是说，在至少半年以上的时间内，夫妻不能同房。否则，孩子就会吃“脏奶”，长大后会变“脏”。

可能是为了强化这种说法的“恐怖性”，民间更流行了这样一个故事——我是从妻子那里，听到这个被她当成笑话讲的故事的。她是这样讲的：在我们村里，大家都爱说一个笑话。有一个男人，在老婆“坐月子”时，非要和老婆发生性关系。老婆不同意，他就采取强暴手段。结果，男人得逞了，而他老婆却因此而得了产后病，死了。临咽气前，她当着很多人的面，指责自己的男人：“我不让你做，你偏要做，是你把我做死了！”男人羞愧难当，涨红了脸，大声训斥老婆：“要死，你就快死，别在这里丢人！”话一说完，他老婆就死了。

在这两个故事的背后，性道德与性传统无疑占据了核心位置。相反，性医学却被远远地抛开了。因为，无论是医生的叮嘱，还是相关医学理论，都表明：产妇分娩六周以后，夫妻可以同房。当然，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经医学检查之后，身体状况许可；同时，注意频率和力度，注意避孕。

事实上，对月子里的禁忌，我比妻子更注意。就像今天，她软磨硬泡，提出种种根本不可能成为理由的理由，非得要出门转转，哪怕只是转二十分钟也行。可是，我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不行。

她说：“冰箱里，菜没有了。”

我说：“你别管，我去买。”

她说：“面条没有了。”

我说：“你别管，我去买。”

她说：“桶装八宝粥，也没有了。”

我说：“你别管，我去买。”

她说：“牙膏没有啦。”

我说：“你别管，我去买。”

她说：“水果，也没有了。”

我还说：“你别管，我去买。”

最后，她说：“我能穿的衣服，都洗了，没可换的了。”

我于是说：“其他衣服先凑合着穿。反正又不出门，没人在乎你穿什么衣服。女为悦己者容，我不嫌弃你不就得了！”

我自然知道，“坐月子”形同软禁，对女人来说是很不好受的。长时间不出门，用她的话说：“憋”得难受，必须出去透透气。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健康，能不出去，还是尽量不出去。

然而，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我最终向她妥协了，给了她最多三十分钟的时间，地点也只能是距离小区五六十米的超市。

于是，她像终于被主人打开笼子的鸟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飞了出去。只是，这一飞并不只是半个小时，而是一个多小时。

后来，我听她说，像她一样着急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她的那两个病友，基本上也是这样。看来，“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啊，哪怕是被软禁在家里。

2007年8月5日凌晨3时42分写

【经验与教训】

之一：关于哺乳疼痛。哺乳疼痛，月子的前期，一般会出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不是病变，或者乳汁被吸空，这种现象会逐渐消失。从妻子的情况看，过了月子以后，哺乳时就不再疼痛了，或者疼痛的程度会大大减弱。不过，假如哺乳时，产妇一直感觉疼痛，而且疼痛的程度比较严重，那么，就不能被视为正常现象，而需要到医院检查，以免发生病变。

之二：关于性禁忌。月子期间，夫妻严格禁欲是有科学道理的，这种禁欲，其实主要是对男性而言。根据医生的说法，产后42天，在经过医生检查，确定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夫妻可以过性生活，但是，也还是要比平时有所节制。

在这方面，民间的说法是缺乏科学支持的，所谓性生活后，奶会变脏，那只是传统性道德结出的果实。当然，这也和特定的历史条件有关。在避孕等技术还远远没有成熟，甚至根本就没有，产妇也极少就此做专门妇科检查的情况下，延长禁欲的时间，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妇女。从这个意义上说，传统的性禁忌也有它一定的道理。只是，对待这种禁忌时，需要做科学的分析。

之三：关于出门。产前，虽然行动不便，但是，为了生产的顺利，绝大多数孕妇还是经常外出活动的，至少，也会在居所附近散步。产后，这种外出活动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一是因为身体还在恢复阶段，需要多注意休息；二是因为要照顾婴儿，特别是每隔两三个小时，就需要哺乳。

但是，长时间不出门，也会导致产妇情绪低落，同样会影响其健康状况。从妻子和她的朋友的情况看，月子期间，如果只是短时间出门，影响并不大。当然，前提是室外的环境，要适合外出，外出时注意保暖防寒，尤其是风吹。毕竟，月子期间的产妇情绪平稳，与身体健康一样重要，两者都不可偏废。在这个问题上，由于妻子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所以，我的做法，多少是有些保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