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冯唐新作《素女经》的赏析

冯唐新作《素女经》是一部纯文学写性的成功之作。

上图:曾梵志的油画《豹》正在拍卖。下图:摄影家斯蒂夫·温特(Steve Winter)的原作《风雪之豹》。

西闪/文

画家曾梵志的油画《豹》刚在香港佳士得拍出3600万港元的高价,就被人指称作品抄袭自美国摄影师斯蒂夫·温特(Steve Winter)的摄影《风雪之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梵志的回答是,确实从温特的照片中得到了灵感,但作品《豹》是经过自己艺术再创造的。

媒体为此闹得沸沸扬扬,但我估计声浪很快就会平息。毕竟中国当代艺术基本上与公众毫无关系。打了膨大剂的西瓜、灌了塑化剂的饮料,这些才是人们关注的现实。当然,出于无聊的好奇心,我倒是在第一时间把温特的摄影与曾梵志的油画做了细致的比对,发现无论从两件作品的题材、立意、构图,还是从两件作品的透视、色调和光线等基本元素来判断,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讲,这就是抄袭。曾梵志所说的“灵感”,大概类似于顺手牵羊的动机吧?

然而我的判断没多大意义—事实上在中国“抄袭”根本不是一个严格的法律概念,取而代之的是“剽窃”。在司法实践中,非文字的艺术范畴里何种行为构成剽窃,也是相当难把握的问题。即便直露到曾梵志这种地步,坦白地说,除非《风雪之豹》的作者及版权方,或者收藏《豹》的买家将他告上法庭,不然整件事仍无法由滑稽的丑闻上升为严肃的案例。

其实在当代绘画领域,特别是中国,利用照片走捷径早已是画家公开的法门。在他们业内所谓的“艺术再创造”,多数情况就是用来应付种种质疑的。不过,尽管有人为此叫嚷:“凭什么我不能急功近利?凭什么不能走捷径?”起码的常识大多数画家还是明白的:照自己拍的东西描那叫画,不告知的情形下描别人的照片那叫偷。现在画画儿的确是一门生意,但是生意人也要讲姿态,不能搞得那么死皮赖脸。就算法律无法追究,面子上总是过不去。像曾梵志这样做的画家不是没有,做得如此低级却实属少见。这倒从侧面证明他是这方面的生手,偷得尚不娴熟。特别是拿安迪·沃霍尔做借口尤显业余—别人在影像的基础上做了高度的抽象与提炼,他做了什么?在“借用”的过程中,曾梵志所做的细微改动,唯一的效果就是把出色变成拙劣,仅此而已。对比一下两幅作品就看得出来,摄影师镜头中,那只即将逃出画面的豹子多么警觉,而在曾梵志的油画里豹子温驯如猫,媚态十足。

可能有人会疑惑,曾梵志不是无名之辈,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声誉冒险?我想他本人此刻也会为此稍觉烦扰。然而当人们留意到中国艺术品市场目前发生的种种异动,也许会理解究竟什么东西驱动着人干出这档子事来。

85新潮以后,中国艺术在一段时间内摆脱了政治语言,取得了相对独立的地位。但进入上世纪90年代,跟随市场经济的步调,艺术品市场开始成形。跟其他市场一样,这个市场是外向型的,产业结构则是劳动密集型。在这个时期,一度面对公众的艺术迅速转身,拜服于经济权力,其举动本质上是一种政治性的复辟。画家们开始重操符号,把过去的镰刀铁锤转换成可口可乐、家庭照、面具和笑脸。他们在意识形态的垃圾堆翻找可用的观念,甚至继续扮演政治宣传的工具。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比过去更加自觉。这种境况一直延续至今,巅峰出现于2006年。金融危机爆发后,艺术品市场哀鸿遍野,幸有政府襄助,不到两年局面完全扭转。二三流画家复苏尚需时日,较早尝到市场甜头的那些画家经验丰富反应敏捷,迅速适应了变化,重新占据各大拍卖行的榜单位置。

然而好景不长。当被誉为“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第一人”的尤伦斯男爵突然宣布,抛售他二十余年收藏的近两千件艺术品,套现金额估计将达数十亿人民币。以他的彻底退场为楔子,海外资金将大量撤离中国,市场投资方式正在发生结构性剧变。行贿的、受贿的、洗钱的、玩空手道的,等等,各种把戏都在上演。

就像内行人所讲,只有骗子与傻子达成了基本的平衡,艺术品市场才火得起来。现在平衡被打破,就需要更多的傻子进场。而骗子,也需要上岗前的再培训,以适应新形势。这就是为什么抽象画日益式微,写实题材重新火起来的原因——糊弄老外的符号必须抛弃,谨慎的傻子们必须看到自己懂的货色方才愿意进场。所以即便是驾轻就熟的曾梵志,也得重新选择表现形式,来适应这种剧烈的改变。如果大家把他“借用”照片的冒失之举放到眼下的大背景中,难道真有什么突兀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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