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真实、复杂的启功

在动乱频仍的中国社会里,如何安身立命、保有真性情,启功先生可谓范例。作为中国文化的守护者和符号,他儒雅、内敛,甚至连写打油诗开玩笑的嗜好都去掉了,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在俗世与内心之间设置了一道坚实的

西闪/文

最近担任考官,面试了45名大学生。目的是从他们中间筛选出几个好苗子,去国外大学参加一个培训活动。几次面试下来,有了不少直观的感受。于我而言,这些感受当然是难得的经验。很自然地我就想到,假如这些感受形成文字,可能对那些渴望自我提升的大学生有所帮助。但是,我立刻对自己的这个念头产生了警惕。

大体而言,我所经验的应试者呈现出了地域上的差别和差距。广东高校的学生一般具有较强的实践能力,来自江浙高校的大学生则思辨力较强。中部地区,例如武汉高校的学生善辩,而西部诸省,譬如四川学生似乎偏爱直觉行事。不过我深知,这45名大学生虽然分布颇广,但在数千应试者中只占很小的比例。因此他们的得失不足以概括为大学生群体的得失,而我的判断也肯定包含着主观与成见,甚至隐藏着风险。别说这些顾虑,只须想想自己21岁的光阴,我就不敢托大,将他们误为典型。

不过有些显而易见的现象还是值得一说。比如一个学生讲她在帮助自闭症儿童的NGO里做事,可是我发现她无法用较专业的方式解释什么叫自闭症;另一个学生在简历中提到,他一直在某偏远少数民族地区支教。然而我请她描述一条少数民族聚居的街道,她的回答差不多全是滥调陈词——尽管每天一跨出大学校门,她就会行走在那条街上。还有学生记忆力惊人,擅长背诵社科名著的各个段落,却对什么叫“公共生活”缺乏起码的常识。甚至有极少的人报名这个主题夏令营,不过是像参加一次抽奖活动那样,来试试自己的运气。

以上是我看到的问题。我想强调,问题的症结在于教育,不在学生。毕竟,大学生尚不能视为彻底独立的成年人,无论思维还是行事,受教育的影响甚巨。可是,在公共参与上,如今的教育者能给学生多少有益的教诲呢?去各地建在荒郊野外的大学城看看就清楚了。教师们一上完课就直奔停车场,坐上按时发班的校巴绝尘而去,成千上万的学生留在校园内“关禁闭”。这就是中国当代高校中最主流的师生关系。

在一辆从郊县开往市区的动车上,我又新增了见识。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上车就从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玩《使命召唤》的射击游戏。对座的一个年轻人兴致盎然,探过头来支招。从他俩的对话中我听出,中年人是某大学文理学院的教师,年轻人任教于某音乐学院。两人同在大学城教书,下课后坐同一趟动车回城。现在教师的资质与志趣,可见一斑。

在这样的情形下,大学生除了自我拯救,还有什么办法?

有一个年轻的朋友问,重点是什么?我的粗浅看法是:“选择目标,开始行动。”这首先需要每个人用好奇心、观察力以及经过训练的思维方式去探索自身行为的大致方向。这个方向可能不是固定的目标,也并非严格的计划,但是在变动中它能提供我们每个人一种模糊的方位感,能够帮助我们去思考,人生中哪些角色值得扮演,哪些角色有能力扮演。就像社会心理学家罗伯特·弗兰肯(Robert E.Franken)所说:“我们既不是生来就扮演预先被决定的角色;也不是享有完全的自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们受着生理的限制,而有意思的是,梦想的幻灭也束缚着我们,因为思想确实可以改变事情。有时候,微小的思想变化改变了我们的行为进程,而且,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改变了他人的行为进程。这就是说,我们也可以改变历史的进程——这是一个有争议、但却激动人心的想法。”(《人类动机》)

每个人的自我都得在这类无休止的争议中,更准确地说,在角色设定、构思、调整以及成败的冲突中塑造成型。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忽略,自我的形成也在改变镶嵌画一般的社会图景。因此,这个过程既是自身的历史,也是社会的历史——行动将二者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提醒人们,一个人只有在社会化的行动中才能掌握规则和技能,理解自由与责任,从而自如地生活。我非常认可这一观点。所以假如以后我还做面试官,我提问的重点仍然是“你在干什么?”,而不是“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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