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在风口能飞天，欢欲过后更萧条

最近常常在朋友圈看到，谁谁谁又提出了新的互联网颠覆传统的路径，谁谁谁又创立了什么新模式瞬间估值过10亿美元，一时间各种叫喊着打破传统束缚的豪迈宣言，颠覆这个颠覆那个俨然成了“成功”的不二法门——每每看到这些，我都忍不住会想，嗯，牛逼啊牛逼，只是，站在台风口上准备起飞的猪们啊，当你们在角色扮演到HIGH时，有木有想过，自己到底能留下什么？

二选一，一个确认可以迅速发展的模式，但是会使一些我们难以割舍的东西失落，这年头人们大抵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更可怕的是，这样的选择或许根本不会发生，因为我们如今甚至来不及思考和正视，哪些东西我们不该失落。和常常为人所诟病的运动式执法一样，当下的很多人事，也正呈运动式发展，我几乎可以断定，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稍晚辈人，就会像反思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样，反思当下。

或许，我们该去伦敦看看。

伦敦是我所见过的最丰富的城市，即便它看上去并不怎么高效。用以描绘伦敦现代化和高效率最好的注脚，不过是这个城市无所不至的地铁线路。几乎整个白天，每一条不太宽的街道，都像上海的晚高峰那么拥堵、缓慢，但就是不让人讨厌。你甚至可以带着一种愉快的心情去看待堵车，没有103.7陪你走下班的路，也没有喜马拉雅或者蜻蜓。似乎在工业革命的时代，伦敦就规定了它街道的宽度和行走的方式，过了四百年，街道还是那么宽，只是多出来的车，打扰和改变着这座城市的节奏。

如果以一个中国人的心态来衡量，伦敦人简直糟透了。在比斯特巴宝莉的专卖店，买一条围巾，要开一张退税单，四十来岁的男收营员，可以一边和旁边的人聊天，一边笨手笨脚地帮你敲打键盘，偶尔弄错点儿什么，又推倒重来，整个买单过程可以长达25分钟。我一边急着，一边忍着，如果在国内，估计已经破口大骂了。可是急着急着，居然把自己给急乐了，想想我到底在急什么，想不出来。而店员在这期间，聊得愉快并优雅，其实你哪怕看看他和旁边不知什么角色的人说话，这时间也过得挺快。

一群人跑去看伦敦的“不可战胜运动会”的赛车部分，也就是以欧洲国家残疾人为主的运动会。比赛没有任何看点，唯一的看点是哈里王子会在赛车比赛结束后，来给获奖者颁奖。原定行程中最有吸引力的看点就在这里。可是或许是看到来人一个个衣冠失当，又或许是看到我们在没有吸烟点的户外晒着太阳抽着烟，把烟头扔在草坪上，总之，人家很有礼貌地改变了行程，连远眺的机会都没给留下。捷豹路虎的公关副总裁、腔调哈嗲的上海人王燕女士都抱怨，这特地为见王子穿了双高跟鞋，白瞎了。胖哥对见王子不感冒，但是想想觉得英国人做得对，既然保留了王室，不管你在意不在意他，王室哪怕自顾自美丽，也得留好那个范儿。就好像查尔斯王子再婚之后，就只能失去登基机会一样。

埃弗顿的万豪酒店，每一层有近百个房间，但是电梯只有一部，并且显然年代久远。在我看来，一次最多只能上两个人——排除本胖哥眼中的空间总比别人要小一点的因素，最多也就上三个人。总共四层楼，上一次再下来要一分半钟。我们总共也就十来个人要上楼，居然你谦我让地上了二十多分钟。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个自带高尔夫球场的酒店，人家完全没有考虑要改变一下电梯的运输能力。这要是在国内，那得被各种差评、差评的声音给埋汰死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伦敦就是这样一座城市，似乎过于刻意地在用各种限制、约束，来增加居住在这个城市的人们对这强大文明的约束，不管你来自哪里，以后会不会离开。在这里，仅凭邮政编码就能知道你大致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凭你买一个汉堡的举止，就大致知道你在这里已经呆了多久，并且并没有打算因为互联网时代到来而改变的迹象。

同行的颜宇鹏老师说了一个段子，有一次在伦敦，在机场退税的时候，一个同行因为等了较长时间而和办事人员发生了争执，里面出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没有怎么问就直接宣布，这整个一个团，不退了。这面对的可是一群中国人，如果在国内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会采取一切可能的方式来维权，但这里是伦敦，看上去很合理……

即便在这些极端跋扈和自恋的事例背后，你还是可以解读出，一个已经经历过多个新时代冲击的文明，之所以能比较完好保留的原因。冲击越大，保留传统的方式就越是极端。而从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角度来说，颠覆传统，这样真的好吗？

我们在捷豹生产传奇跑车F-type的工厂参观流水线，怎么说呢，在参观的过程中，我们很奇怪捷豹为什么安排这次行程，一个团的人都是参观过无数工厂的老记，即便在中国国内，也有大量的工厂至少比这里领先一到两代。这里工厂的设计，似乎原则就是，所有人力可以并能轻松完成的工作，都雇人。一天三班全开，也就能生产180台车。胖哥问带我们参观的车间主任，主任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我们获得了为世界上最挑剔的三位王室成员打造专属座驾的资格，我们造的车是世界上最优雅、性能也最好的。

工厂门口的展示区摆放着一台王室绿色的捷豹XJ-R，这是胖哥在全世界范围内最喜欢的一款轿车，没有之一。在汽车这行干了十多年，我知道这车的性能、技术等等都不是同级别最出色的，但是那有怎样，我和王燕两个人（伊明显也十分喜欢这款，而不是旁边那款运动版的XF）像膜拜一样肩并肩站在车头那里狠看了半天，这范儿实在是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连续听了好几天基于XE的技术路线之后，我在这里忍不住跟王燕说：什么技术不技术的，捷豹只要能说清楚这范儿就绝对能起来，也只有守住这范儿才有存在的价值。不管啥样的技术，哪怕那天捷豹被弄成了一台互联网汽车，那些最新的技术，也只能是这个品牌的注脚。就像伦敦一样。

我想，人的需求从上古时代到现在，根本上没有发生过太多的变化，其实没有人真正愿意，自己所处的时代和习惯的方式被颠覆。如果互联网时代必须以颠覆者的姿态行事才能确立自己的统治，那么我相信在最初的冲动过去以后，被人记住并感激的是那些留住些传统的企业、机构或人，而绑架人们，为其利益去斩断传统的公司，若干年后会被深深地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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