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圈子文化

图、文/小兵

我推开客栈的门，客栈老板一家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回来了？”“左眼角膜6处划伤，3道伤口较深，眼底充血，眼压数值......看不清”我躺在客栈的床上，想不起从医院怎么回来的，只记得阳光耀眼，我低着头，跌跌撞撞的走在盲道上。一只眼睛看路，让脚下的景物失去了立体感，深一脚、浅一脚，路人纷纷避让，有的投来了怪异的眼神。

浑浑噩噩的三天，脆弱紧绷的神经，要不是墩姐每天的电话长谈和大杜的鼓励，真的感觉自己快被负面情绪干掉了。第四天早上，成都的吴老师打来电话，建议我立即到昆明的省医院去做进一步治疗，他托朋友帮我安排，于是当天晚上我就告别了纳西妈妈一家，坐上前往昆明的火车。临行前，我托付小唐帮我把车子托运到昆明。（折腾4天，1200-700=500块）

接下来的三天，雇车去加油站和学校医务室拉车子和装备，然后医院复查，回房间嚎！医院复查，回房间嚎！医院复查，回房间嚎！

“别动、别动、睁大！睁大！往左看...往右看......喔好像下去了，没了！是这只眼吗？”"老大，是左眼！”

“哦！我再看看......”“往内边，往右，喔，还能看见划痕！”阿男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看东西变形么？”

“你见过相机的鱼眼镜效果吗，我只用左眼看，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还能好么？”

“大夫说用激光把表面这一层角膜磨薄就好了！7000~8000块。”

“那赶紧攒钱弄啊！”

“我还想买支镜头呢，而且磨薄了角膜很危险......”

“舍命不舍财，说的就是你啊！”

收拾器材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出现了，推着自行车。久违的声音那么熟悉，还是带着一丝倔强，只是脸色有一些微黄。

【这城市已摊开它孤独的地图，我怎么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昆明火车站每天都要经历无数次的妊娠反应，而我就随着上午6点35分这次，和上千人一起，被呕出了出站口。那人群密集，声音嘈杂，热气扑面的感觉，一下子让我想起08年512地震期间出成都火车站的场景。

我一前一后背着两只筐，打算走远一点直接打个车去大脚氏青年旅舍。背着筐......突然觉得这场景很搞笑，来云南的时候意气风发，背着崭新的登山包，穿着登山鞋，揣着重新开始生活的想法，决定在丽江安定下来，卷胳膊撸袖子撩开后槽牙甩开腮帮子大干一场！可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感觉自己颓败了，混的就剩了两只筐，还有脚上那双她送我的耐克运动鞋......

“老板，要去哪里呀，上车啦”一个瘦小的电摩的司机在我侧面停住

我扭头一看这哥们的脸属于友好型用户界面，“大脚氏青年旅舍，知道吧？”

“我先带你过去看看是不是，不对我再带你找，你一共给30”

高晓松说人的性情和所生活地区的气温有极大的关系！热带地区的人们就显得热情、健谈。我前边这哥们明显就是，不管车多人挤，红灯绿灯，都是一脚地板油，一边儿开一边儿一口一个老板跟我神侃。从我为啥来，到我要去向何方，从他县城家里的老婆孩子到单车旅行的罪与罚......他盯着我的鞋看了好几眼，说老板你这耐克鞋是假的，是山寨货！我说对，哥们就是“为人耿直不屈一身山寨，嗯哪咋地！”。脑子突然里冒出个想法，要是有机会环球旅行，他倒适合当“路路通”这个角色（儒勒·凡尔纳《环游世界八十天里面》的仆人）

篆塘路23号，大脚氏青年旅舍。我抱着两个筐穿过院子，十几把椅子洒在各个角落，人们慵懒的靠在上面，有几个人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走过长桌的时候，一个正在看书的黄头发外国青年很礼貌的冲我打了个招呼，我点了点头，到前台check in。

旅舍是一栋老式的4层建筑，楼道开放露天，就像中学时的教学楼，估计以前也是个类似功能的建筑。一楼的院子里和楼顶都种满了盛开的极为艳丽的三角梅，在80米外的街口你都能一眼看见！领了床单被罩，直接上四楼睡觉，虽然是上下铺，但完全是按照五星级小酒店的标准配置的，散发着原木香味的加宽优质木床、床头台灯、6个电源插孔、置物板、带锁的储物柜。整理好床铺，倒下去就没了知觉......

一觉醒来，感觉像刚被从游泳池里捞出来，四肢的筋抽到了一起，大脑在颅腔里游动，晕的厉害！我晃悠着走到窗边，天色见暗，一眼望去，西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了血色。

晚饭是一锅麦片粥牛奶加鸡蛋，麦片这东西饱腹感很强，几十克吃下去就感觉饱了。为了节省预算，餐标压缩的很低。数了数口袋里的钱，还有500多块，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中国的医院和移动4G有一拼，稍不留神，一个月的薪水就唯见长江天际流了，口袋里这点钱，也就刚够挂号+几瓶眼药水吧。

旅舍渐渐热闹起来，玩了一天的人们陆续回来，像我这样昏死一天的也都清醒了。同屋的人互相打过招呼，就算是认识了。聊了一会，都跑到楼下酒吧去了。

我一个人留在屋里，盯着桌子上的不锈钢饭盒发呆。这是我从保定出发时随身带着的念想儿，我总想象着，有这个在我们就能回到过去。这样东西是我们曾经爱情的见证，大海陀、幽州、驼梁、白石山...... 幽州零度的夜空，第一次对她说出不敢说的爱。驼梁离离的原上野花还在，而她却终于格式化以前的记忆。

记忆太甜，回忆丰满，幸福的碎片，霎那打翻......

【就在这一瞬间才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就在这一瞬间才发现，失去了你的容颜，什么都能忘记，只是你的脸，什么都能改变，请再让我看你一眼。】

今天去云南省第二人民医院检查，第一次体验了这个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春城，这是个开放的城市，城里的每一条街道都洋溢着热情，除了干燥之外，让人很舒服。因为自行车还没有运过来，所以今天是坐公交来的。我提着一塑料袋药从医院里出来，一上午做了四项检查，基本和在玉龙县人民医院的检查结果差不多，碎片已经完全清理干净，眼部做了减压处理。医生叮嘱我，不可见光，不可情绪激动，尤其是流眼泪，都会给角膜上的伤疤造成压力。重新贴上了敷料，莱恩船长（本人）情绪稳定。今天的计算题500-350=150，结论，必须得借钱了！

第三天，墩姐发来短信，告诉我款已经到账。大杜同志也从他那紧张的私房钱中打给我一部分，还托付他的一位当地朋友过来看望我，弄得我受宠若惊，一下找到当病人的感觉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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