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重写曾国藩?

获得国内长篇的最高奖项,这是唐浩明先生的幸事,但未必就是曾国藩研究的幸事,也不是所有读书人的幸事。有时候,获奖是一个光环,这个光环虽然炫目,但也阻挡了后来者对曾国藩的继续探究。

近来,曾国藩这位古董级的人物走红图书市场。小刀崔读曾国藩,还是在大学阶段,当时迷恋台湾高阳的系列历史小说。看高阳的《慈禧全传》,后期的文字中,写到四大奇案之一刺马案,小说反复提到了曾国藩。

后来,再读唐浩明先生的《曾国藩》,稍感味道不足。当然,唐先生的三部曲,是茅盾文学奖作品,是完整的曾国藩传记。但我依然觉得,这部书整体上不太流畅,唐先生终究是以学者的笔法去写一部小说。

获得国内长篇的最高奖项,这是唐浩明先生的幸事,但未必就是曾国藩研究的幸事,也不是所有读书人的幸事。有时候,获奖是一个光环,这个光环虽然炫目,但也阻挡了后来者对曾国藩的继续探究。

剩下的问题是,有茅盾文学奖这座奖杯在前,谁还有勇气去再写一部曾国藩传记小说?

曾经期待过二月河先生浩浩荡荡写完帝王系列之后,再去写将相系列。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听到二月河封笔长篇的消息后,小刀崔心底一声叹息:谁来重写曾国藩呢?

刘斯奋先生的《白门柳》也是斩获茅盾文学奖的长篇,这部小说章节松散,人物比较脸谱化,总之一句话,刘斯奋没有写长篇的才华,只是凭借勤奋和用功完成了这部长篇。

可惜了这部小说的题材。南明那些事,那些人,多有趣啊,才子佳人集一时之盛,是一个时代的绝响。

今年夏天看《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作者力图梳理一个多棱角的曾国藩,但总体上,还是考据多,趣味少。

读闲书为乐为癖的人,读的不是一个“道理”,只是一个“爽”字。

看传忠书局版本的《曾国藩家书》,非常感慨。家书共783札,道光年间126扎,咸丰年间290札,同治年间367札,历时30载。

从家书的数量看,咸丰、同治居多。咸丰年间,战事频繁,家书多记载用兵心得,现代人阅读,多有障碍,而同治年间,曾国藩功成名就,且体衰多病,家书中也不免老气横秋,少有嚼头。

曾国藩家书最精彩的是道光年间的126札,当时曾氏三十出头,初涉仕途,家书中有很多富有人性的细节,还原了一段真实的曾国藩。

1841年,曾国藩初到京城,当年的9月17日,他向父亲写书:“目下光景渐窘,今年尚可勉强支持,至明年则更难筹画。借钱之难,京城与家乡相仿,但不勒追强逼耳。

在这封信中,我们看不到一位叱咤风云的中兴名臣的形象,而是一位儿子向父亲诉说“北漂”之苦。

1842年,祖父过寿,曾国藩在家书中提醒:“所办寿具,不知已漆否?万不可用黄二漆匠。男(曾国藩自称)深恶之,他亦不肯尽心也。”

这位黄二漆匠虽然不受曾国藩的待见,但得到了其祖父的信赖,祖父坚持起用这位孙子信不过的漆匠。

曾国藩至孝,不违祖父意,在后来的家书中写到:“漆寿具既用黄二漆匠亦好,男断不与此等小人计较,但恐其不尽心耳。以后每年四具必须同漆一次,男每年必付四两银至家,专为买漆之用。”

1843年春,曾国藩在给各位弟弟的家书中写到:“侄儿甲三体日胖而颇蠢,夜间小解知自报,不至于湿床褥。”

在这封信中,曾国藩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他说,弟弟们,你们的侄儿甲三懂事了,晚上撒尿知道喊人了,不至于夜夜尿床。

曾国藩是长子,他一直扮演着长子如父的角色。身在京城,哥哥曾国藩却时刻挂念着诸兄弟的学业,他写到:“嗣后我写诸弟信,总用此格纸,弟宜存留,每年装订成册。诸弟为信寄我,亦须用一色格纸,以便装订。”

1844年岁末,曾国藩为祖父母写的家书中提到:“曾孙最好写字,散学后则在其母房中,多写至更初又不肯睡,骂亦不止。目下天寒墨冻,脱手写多不成字。”

饶是如此,曾国藩仍将儿子的涂鸦寄回家乡,为的是“博堂上大人一欢笑而已”。曾国藩对祖父还说:“孙每接家信,常嫌其不详,以后务求详明。虽乡间田宅婚嫁之事,不妨写出,使游子如神在里门。”

三十载,曾国藩于冗务战事之余,写出了40万字的家书,且是用毛笔书写。我有疑惑,曾氏所处道光、咸丰、同治,战火频仍,为什么家书保留如此完整?查询史料,才知道,曾国藩忧心自己的家书丢失,每每写一封,作为投递;另誊一份,作为备存。

世间事,最怕有心人,最怕聪明人肯下笨功夫。

今日学子,大抵早已疏远笔墨,只是草草打电话给至亲,撒完娇便说:“妈,快点寄钱来!”

新浪微博@小刀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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