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童年

四十多名家长,一半是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祖父或祖母,另一些年轻的妈妈团,只有五名爸爸莅临现场。我 们自知身份特殊,自觉地蜷缩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台上班主任老师是一位小女生,英姿勃发地通报:身为一年级家长

小学一年级,班主任通知召开家长会。

四十多名家长,一半是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祖父或祖母,另一些年轻的妈妈团,只有五名爸爸莅临现场。我 们自知身份特殊,自觉地蜷缩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台上班主任老师是一位小女生,英姿勃发地通报:身为一年级家长的种种须知。

没有会议室,只是在孩子的教室举行。坐在小孩子的板凳上,仰望黑板和投影仪,令人浮想联翩。不久,我身后的一位老兄大概是中午贪杯 ,加上午后困乏,坠入梦乡,硕大的脑袋在空中摇摆不定,寻找一个依靠的地方,这颗脑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果断地垂在了身旁一侧— —我的肩膀上。睡也睡吧,不久公然发出匀称地鼾声。

我轻轻地抖动着肩膀,试图让他清醒。嗨!老兄,这可是神圣的小学课堂啊,不是单位的会议室。

果然,老师目光如炬,发现有人不专心听讲。她恨声一跺脚,黑板擦响亮地撞击黑板,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啊,无数次出现在上学生涯中。

偎依在我肩膀的老乡猛然惊醒,深知罪过深重,晃悠着肥胖的身躯站了起来。他个子高大,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年轻的姑娘脸皮紫涨,大步流星来到我们的面前,我尽量镇定,一脸无辜。毕竟时代不同了,小学老师有着女孩的烈性,兼备现代教师的应变能力,毕竟人家老师见过的调皮捣蛋多啦。老师扑哧一笑,不提老兄的糗事,刚才是金刚怒目,现在是菩萨展眉。只是温柔地笑,点指我们:你们两个,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老师的话音刚落,满座家长马上爆发出一阵凑趣的掌声。看来,我们两个没有立功表现,就无法圆场。

肥胖高大老兄,简称肥哥吧,想不到口齿伶俐,马上背诵了一段:“八只老鼠抬花轿,四只老鼠来吹号,两只老鼠放鞭炮,老猫听了来贺喜 ,一只一只全吃掉。”

这不是笑话,只是幼儿园课本上一则儿歌。肥哥嗓门大,咏诵流利,赢得稀疏的掌声和宽恕的笑声。也算交差啦。

轮到我啦。我怀揣一点点委屈,宛如当年小学的课堂,同桌几番邀我聊聊昨晚《西游记》的剧情,我小声婉拒,说话间,老师来了,罚我们 共同站墙根。我不服,老师说,你起码是从犯吧。

一时想不起笑话,就本着老实态度,说了我童年的一个故事:那时,我和儿子小号一样大。从乡下转学到城市上一年级。入学那天,老师对母亲 说:“你儿子的学习能跟上吗?”

老师正常的担心,让刚刚走进城市农民母亲的自尊心受挫,她后来反复对我说:“儿子,一定给娘争气,我们的脊梁骨有人盯着呢 。”

期末考试,我的成绩都是甲等,荣誉榜上有我的名字。也是召开家长会,可是母亲因为农忙,回到农村秋耕。子弟众多,父亲操劳,一时顾不上去学校。

家长会上,小朋友聚集,家长们牵手自家孩子的手,次序登台领奖。凡是甲等学生都可佩带一朵红花。我多么希望,父母也来,可以看到老师为我佩带红花的那一刻。

那一天,整个领奖环节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老师没有念到我的名字。一个个小朋友离去,一组组家庭欢笑离开,空荡的教室,只剩下我一个。我冲出会议室,来到荣誉榜前,明明有我的名字啊,为什么我没有红花?

六岁的孩子,没有勇气询问老师。只是迷惑,只是委屈,只是心里难受,我沉默回家,扑到床上,好一顿痛哭。

乡下老家农忙繁重,母亲周转不开,父母无奈,还是把我和哥哥送回老家上学。转学那一天,所有的小朋友送我到校门口,班主任变戏法地 掏出一个红花,郑重地戴在我胸前。老师说:你是中途转学的,虽然上了荣誉榜,但档案上却落了你的名字。

那朵红花比上台领奖的,还要大。那朵红花,在乡下老宅的厅堂,挂了很多年。

我的故事讲完了,大家为我鼓掌,我站在久违的课堂,想起那遥远的童年,仿佛置身光阴的河床,滔滔岁月流逝一刻不停……但愿所有年轻的父母,可以给孩子多一点陪伴,因为陪伴的意义,在于你重回孩童,找回纯真,拥有第二次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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