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你是制片人请来逗比的么？

导演，你是制片人请来逗比的么？

―――《老炮儿》观后感

端木赐香

《老炮儿》里的每个角色，都不明觉厉的样子。不过我看着还是有些不对味儿。

时代背景不对味儿。若放在晚清，六哥怎么着也得称六爷才是。六哥听着多没劲，看着也不伦。试想六爷梳个满清的小辫儿，逗弄着会说人语的鹦哥儿，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有贵族派头，观众瞅着也顺气儿。放现在，不是同志，就是大爷，顶多是哥。问题是，当北京的的哥，都已是一副大爷范儿，你说这真大爷咋弄？不好弄。

角色也不对味儿。

你说六哥是胡同串子呢？还是大院子弟呢？是文革时的红卫兵呢，还是如今的北京大爷呢？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叫六哥不对味儿，叫六大爷更不对味儿。拧巴。

至于那些配角，六哥的老粉条、老情人话匣子，为了显示自己是北京丫，就一句一个丫的，但是丫再丫，也应是奔五的六零后（六哥应该是奔六的五零后），老娘们一个了。老娘们丫来丫去的，不对味儿。能丫来丫去的，至少得是她闺女的年纪才对。

六哥身边，除了这个铁杆女粉，还有三个过命的兄弟，一个是真正的汉子、一看打架马上就亮膀子的闷三儿——果然一副好膘！一个是跟城管斗勇斗狠、却无照经营煎饼果子的灯罩儿——摆个摊都不守规矩！一个是满脸刀棱、下海经商致富的洋火儿——在江湖与商海之间拧巴的土豪！

六哥的对手，是一个帅得亮瞎观众狗眼的官二代谭小飞，问题是这个官二代绝对让人恨不起来，哪怕他爹是官至巡抚的贪官，哪怕他本人飙车曾经撞死过人自己却逃逸了——都是太帅惹的祸，在这个拼颜值的社会，一帅遮百丑。美女要不给男人撒撒娇耍耍赖，整个社会都会误认为您是丑娘们儿，否则不会活得这么怯；同理，帅哥要不给整个社会撒撒娇耍耍酷，所有女人都会误认为您大头小头皆有问题，否则不会表现的这么怂。总之您记住了，这社会，一个人，不论男女，是否刁蛮任性，全看颜值——当然如果一个女人老挨男人的揍，一个男人老挨女人的挤兑，那可能就是你自己——对自身颜值认识不够，过分高估，须在别人的打击下，才能返回原形的啦，不关我事！

不知怎么的，谭小飞让我想起了苦瓜瓜。或者说，苦瓜瓜完全可以做谭小飞的原型。如是，你还爱谭小飞不？准确地说，他们都不是赵家人。谭巡抚家当然不是。相形之下，倒是瓜瓜曾姓过赵，只不过现在已不配而已。

谭小飞身边，有个可爱的小伙伴，名叫曹晓杰。应该是富二代吧。可爱，单纯，甚至善良，一出场就让老混子给玩了。老混子不知是变着法子给奶茶妹妹肚里的孩子送红包呢，还是刘强东是《老炮儿》的赞助商，剧里需要给人夹几个软广告，总之，京东快递就这样被老混子给黑了。

谭小飞身边，有个贱人阿彪。打人不打脸，他打老混子脸了。

谭小飞身边，还有个大恶人，把张晓波打成重度脑震荡，连鹦哥都不放过的龚叔。

还是那句话，把谭小飞置换成苦瓜瓜，那么他身边的这些小伙伴，你又能置换成现实中的谁捏？

剧里的角色，人人有戏。不过有些戏，我们能看出意思来，有些戏，真是没意思。比如老混子与老情人在震颤酒吧里震颤的故事。说实话，一看大爷与大娘有戏了，我马上调整精神，准备看戏。但是，大爷他突然就不行了。乐坏人煞。戏里，明明是老混子调戏老情人，戏外，却是导演调戏观众。观众这边刚调整为一级战斗姿态，准备看好戏呢，你却前戏都不够就收兵回营了。不过一看导演叫管虎，我就不生气了。人家摆明了就是虎头蛇尾嘛——前戏开张，虎虎生风，悟空请来了金钢棒，后续一想到东莞的扫黄与北京的新闻联播，马上蜷缩如小蛇，钻裤裆里再也不出来了，叫也不出来！而且最后还可以赖到小心脏身上！所以这个戏也可以改名叫《一个破心脏引出的血案》！

这是一个老混子，遇上一个小混子的故事。或者说，这是一个老混子，遇上一群小混子的故事。当然，导演与演员，甚至观众，也可以认为，这是爷们遇上爷们的故事，或者说，中国版的男人世界。但是man不man，须看受众的年龄与境界，而且感觉完全是自主的。小公鸡，或者具有小公鸡情结的男人，小母鸡，或者具有小母鸡情结的女人，可能认为，这才是男人，这才是爷们儿。

老混子自己的儿子，就是个小混子。所以这个所谓的猛汉电影里，还蜇伏着一条温情线，就是老混子与小混子的父子之情。可能是导演（听说是导演管虎亲自写的剧本）也是五零后的缘故，所以整个剧本，就是老一代混子，对新一代混子的不服：

第一，觉得他们交不上过命的朋友。老混子在寝室里，跟儿子室友的那些对话，就是告诉新一代混混，你们这一代，算嘛玩艺儿。关键时刻都会掉链子。瞅瞅我们这一代老爷们儿！叉，招呼一声就都上来了。

第二，觉得他们没规矩。日常生活没规矩，上场子亮膀子约群架也没规矩。甚至老混子自己的儿子都不守规矩。睡了别人的马子不说，还划别人的车子。试想在男人世界里，有两个东西，外人是不能碰、不能划的。这两个东西，一是自己的女人，二是自己的车子，甚至车子有时候都能排在女人前面。

第三，正是由于觉得新一代混混没有规矩，所以老混子最后的使命，就是以生命为代价告诉他们一些规矩。但是老混子自己都没守规矩。居然给中纪委写信举报对方——这些剧情把我乐坏了，直接想起《盗墓笔记》里男主角李易峰的那个经典镜头，动不动上交国家云云。只不过，《盗墓笔记》里是李易峰本人，《老炮儿》里却是李易峰他爹，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一对父子，都不守规矩。

依现实逻辑，晓波这个胡同混子里的胡二代，是不可能与谭小飞等非官即富的少二代混在一起的，至少晓波睡不了人家的马子。但戏里愣是让他们睡了。这情节，让我想起李天一那个少二代。晓波作为胡同混二代，睡的是官二代富二代的马子，所以对方不会讹你不成再告强奸，对方不会那么下作。李天一作为官二代富二代，睡了胡同混二代，结果，你就强奸了呗。

依现实逻辑，谭小飞父亲给谭小飞出国打几百万欧的对账单，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在修理厂，由马子在化妆品的纸质购物袋里掂出来。若是，就不是谭小飞骂老混子，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了，而是老混子骂谭小飞，你是傻子生出来的逗比了。

整个剧里最逗比的，其实是那个惹事的马子。一点道儿不懂：第一，乱睡男人——晓波说没睡，但你们让人感觉你们睡了。至少应该睡了，却让人们感觉你们没睡才对哪！第二，这边赔了十万，你却偷出来送还。拜托，十万在你眼里也是钱哪？值得这么下作么？小气加贱气，真是小贱人！更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老混子自诩最讲规矩的。十万块钱偷回来，也不给人立马送回去。所以后面的家挨搜，人挨打，都不亏。让我想起了芈月传里，芈月她弟魏冉拾了别人剑却拒不送还的情节。什么爷，什么哥，什么公主，什么公子，都是贱人！

整个老炮儿，其实就是讲约架的。糊涂有幸，曾跟一个真正的打架王交谈过。其时他是个打架王，我说打别人也罢，你自己挨了打，就不疼么？没想到这娃（十七八岁）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回我：老师，你不知道，打架多么幸福，一砖头挨下去，血咕咕的往外流的时候，那是多么幸福的一种感觉！

恩，我知道。给别人放血，痛快；别人给自己放血，更痛快。我算是明白，中国的医院为嘛缺血了，主要原因就是抽血的那小样儿，我们中国男人看不上。医生应该掂块板砖，或者弄个切菜刀放血室门口，凡来献血者，一个眼神撂过去，给他一砖或一刀，再由护士撑开袋子，一袋一袋的接。不信试试，保证医院排着长队，一溜儿要求献血的英雄好汉，而且更不乏巾帼英雄花木兰，亮着膀子跟过来一队！

其实我这人挺坏的，不算好人。就是，你主题不就是打架，不就是想亮明，你们五零后的爷们打架帅么？但是真打架的时候，怎么怂了呢？整个电影里，老混子就露过两手，两手还都是掰人小娃娃的食指。当然，用这手欺负城管也可以，但都不算嘛。我说的是最后，颐和园野湖边的那场约架，看大家亮出的家伙与摆出的气势，一个个神风特攻队有去无回的精气神儿，好家伙，有种打给我看几眼哪。没有。就在湖面的冰冰茬子上，给我练练了溜冰……出拘留所的时候，老公鸡们那种伟岸的特写镜头，居然让我想起了狼崖山五壮士，和八女投江之类的故事。导演，你是制片人请来逗比的么？

N年前我全家痴迷过一本小说，它的名字叫《狼图腾》。听说拍成电影了，本糊涂还没顾上看呢。与《狼图腾》相较，管虎这个老炮儿，倒不如改叫《人图腾》。一者是，每个人都有戏，哪怕仅是一个几秒钟镜头的配角，其角色背后埋伏着丰富的故事与情绪；二者是，每个人都熟，大家戏里戏外，都不是外人，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新旧情绪与价值诉求！

老混子死了，兄弟们也都走出了局子，晓波没有出现器质性脑残，而是，开出了自己的聚义厅酒吧。门口问路的镜头是想告诉观众，九零后的二代胡混子，要继承上一代老混子的遗风呢。而身边那个滑板少年，要做晓波的闷三儿呢，还是要做灯罩儿呢？不管做啥，却有一个孩子啥也做不成了，就是冰冰茬子上潸然泪下的谭小飞。这个时候的小飞，是多么善良的孩子，你们都来伤害他！

小飞，你是哭导演的神风特攻队艺境呢，还是哭老混子壮士一溜兮不复回的荆轲刺秦少的精气神儿？当然，我觉得哭王局奔投大使馆更靠谱——说好的规矩呢？为嘛给中纪委写举报信呢？告密，我想到了告密，人家九零后最不耻的事儿，五零后居然眼也不眨地就做上了，毕竟是那个年代走出来的红小兵！也幸亏现在不是汉武时代，没有啥子告缗，否则谭小飞家里的财产，再分老混子家一半，岂叫人如何是好捏？

以后再写戏的时候，找我，给你们最后把把关。否则不是沦为神剧，就是糟蹋成逗比剧。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