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伤疤忘了疼 锤子真该反思供应链管理

作者：龚进辉    微信公众号：gongjinhui2

传言往往接近事实真相！上周日，有媒体曝出锤子代工厂中天信电子老板刘超强失联，不仅拖欠员工3个月工资，而且欠下巨额贷款、民间贷款和银行贷款。尽管事后中天信电子和锤子双双否认倒闭传闻，但由于临近T2发布会，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

万万没想到，苦苦支撑4天后，中天信电子倒闭成为现实。12月25日（昨天），网上流传一张中天信电子二厂解除劳动合同通知的照片，称中天信电子无力持续经营，决定从即日起解除所有员工的劳动合同关系，并已向政府部门申请结束营业。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锤子T2产能和发布会成为外界关注焦点。锤子官方表示，12月24日晚接到代工厂停止运营的通知，因为政府部门已经介入，锤子只好配合相关部门进行后续处理，但当天生产的手机已进入仓库。

同时，锤子明确表示中天信倒闭不会影响T2的发布，也不会对前期销售造成影响，“我们自己的很多专用设备现在都扣在中天信厂房里不能运走，这对我们损失很大。我们理解相关部门在非常时期的临时做法，会配合有关部门的工作，也会提交物权证明，依法申请运走属于我们自己的设备。”

从否认倒闭到连夜转移T2，锤子前后自相矛盾的做法，表明此前中天信否认倒闭只是缓兵之计，更引发外界对锤子供应链管理能力的质疑，T1前车之鉴至今历历在目，T2能否大卖关乎到锤子未来命运走向，毕竟2015年锤子自身处境越来越不利。

代工厂频频倒闭的两大原因

从2014年底开始，代工厂生存情况急转直下。2014年12月5日，台湾胜华科技在东莞东城和松山湖的两家子公司——万士达、联胜科技停产；12月9日，胜华科技旗下苏州子公司联建科技也陷入停产，3家子公司相继解散近万名员工；12月下旬，位于东莞望牛墩的奥思睿德世浦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老板跑路，外界称公司欠债1.35亿元。

2015年年初，东莞兆信通讯传出企业倒闭遭供应商围堵的消息，兆信董事长高民自杀；9月8日，深圳鸿楷兴塑胶制品发布一条不足50字的公告，宣布倒闭。10月8日，中兴、华为一级供应商，深圳明星企业福昌电子宣布倒闭，此后中显微电子、鸿楷兴电子、创仕科技等先后倒闭，如今中天信成为代工厂名单的最新一员。

中天信倒闭只是代工厂生存环境恶化的一个缩影，大有从中小代工商向大品牌的一级代工商蔓延的趋势，但并不意味着中国手机产业链正在走下坡路，而是市场经济下优胜劣汰的结果。代工厂倒闭潮的兴起，我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代工厂的经营模式为上千名员工在生产线上作业，主要与物料供应商和手机品牌商打交道，抛开物料成本不谈，光员工工资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至少达到千万级别。为保证正常经营，代工厂必须有充足的现金流和灵活的资金周转，分别涉及生产利润和回款周期，而严重依赖上游客户订单埋下隐患。

今年以来，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增速放缓，导致代工厂整体订单减少，为了争夺有限的订单，代工厂之间展开恶性竞争，不少代工厂甚至以零利润接单，一位代工厂老板曾表示，“一部手机本身只赚1.75元，除去人工、设备成本，基本没得赚。如果我不接，两小时后别人就接了。”

除了受手机市场大环境影响，代工厂对低端手机的“情有独钟”也是利润下滑的重要原因。今年低端手机价格继续下沉，供应链利润再次被压缩，加上代工厂订单面临从长线到短线，从短线到加急的境况，运营成本进一步加大，最终导致代工厂利润被严重削薄，甚至出现亏损。

同时，账期过长也是不可忽视的不稳定因素，严重影响代工厂资金周转率和运营效率。2014年代工厂回款周期约为60天，2015年被延长到90天或120天，部分品牌厂商甚至延长到180天。

在此情况下，资金紧张的代工厂只好向银行贷款，并按期限扣除相应利息。为降低风险，不少代工厂在与新客户签订供货协议时，往往会找第三方公司评估，并请保险机构做合同担保，导致错过不少订单。

利润微薄和账期过长的双重压力，无形中增加代工厂融资的成本，代工厂普遍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资金成为制约其发展的最大掣肘，只能依靠银行贷款和拖欠供应商货款维持运营，相当于企业车轮中捆绑定时炸弹，崩盘只是时间的问题。

二、现有技术无法适应产业转型

事实上，代工厂对低端机情有独钟由特定原因决定，即代工厂没有技术优势。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代工厂只能靠接利润微薄的低端机简单加工存活，无法承载品牌一体机的制造，自然不能建立品牌优势，更无法适应手机代工的新风向。

手机代工正悄然发生转变，一体机逐渐取代组装机，品牌集中度越来越高，整个代工行业呈现严重的两极分化，没有资金优势和技术积累的代工厂将越来越难存活，后者几乎得不到资本的青睐。

即便代工厂意识到生产短板，耗巨资引入新的生产线以适应市场变化，但由于消费电子产品更新速度极快，半年后造成产能过剩，收回成本遥遥无期，导致代工厂始终无法跳出发展的怪圈。

值得注意的是，与服装、鞋类等传统制造业不同，电子科技产业最容易以机器人替代人工。机器联网后，以前人工进行的生产规划和排期可以用机器实现，人工检查生产环节漏洞，也可以通过机器识别，部分代工厂对员工的需求已经简化到仅需搬运填装物料和收整产品，这意味着代工产业升级过程中启动淘汰机制，缺乏技术积累的失败者将陆续退出舞台。

锤子对供应链管理不重视或不专业

对于即将举办发布会的锤子而言，绝对不希望以“代工厂倒闭”的形式上头条，事件一出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广泛关注。除了获得脑残锤粉力挺，网友以看客心态居多，纷纷祝福锤子挺住，罗永浩再次安慰锤粉（上一次是辟谣中天信倒闭），并自嘲地称“我们爱我们的倒霉工作，也爱这千疮百孔的世界。”

想必不少人被老罗的情怀所折服，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这么淡定，对世界不离不弃。不对，如果仔细推敲，你会发现锤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去年7月T1遭遇严重的产能危机，良品率也不高，今年T2再次重蹈覆辙，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巧合来解释，背后透露出锤子在供应链管理上的严重不足。

众所周知，供应链管理是手机产业链中最关键也是难度最大的一环，即便快速成长的小米也无法在供应链管理上做到十足把握，去年底触屏厂商Wintek倒闭导致小米销量锐减400万台。去年12月，老罗在告别演讲中反思过去6个月犯的错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供应链和生产方问题，包括特殊元器件供应不足，驻场工程师导致产能和良品率偏低，为此老罗在富士康廊坊工厂驻守一个多月，亲自参与沟通。

按照正常逻辑，经历T1的惨痛教训，加上销售几十万部坚果手机的历练，后者本质是比拼供应链，锤子供应链管理能力理应所有提升，为何再次在代工厂翻船？要知道，尽管中天信知名度、规模和水平都不如富士康，但好歹也是华为、中兴、酷派的一级供应商，实力不可小觑。

我认为根本原因在于锤子在供应链管理上不够重视或不专业。统筹上百家供应商、与代工厂的前期磨合，以及后期生产进度、品控管理，对于涉足硬件制造仅1年半的锤子而言，至今仍显得较为陌生，锤子CTO钱晨曾警告老罗“做出来和量产是两回事”，而产业链话语权的缺失无形中增加供应链管理的难度。

老罗曾表示，等T2发布时一定要屯好10万部现货，如今中天信的倒闭，老罗或面临再次被打脸，尽管老罗早已习惯。值得一提的是，尽管锤子连夜搬走T2有亡羊补牢之嫌，但也算明智之举。

中天信倒闭，损失最大的不是锤子，而是170家供应商，据称中天信欠下1.7亿货款。某供应商直言，“我们这些供应商已经在工厂这边守了将近一周时间，就是为了怕中天信转移工厂的固定资产（包括机器、设备等）。”

按照法律规定，一旦中天信宣布破产，其所有资产将会被封存和冻结，固定资产会进行拍卖，首先赔偿员工工资、保险、补偿金，其次保险和税款，最后才轮到债权人，即便锤子给中天信付过代工费，T2也无法拿出来。

对锤子而言，即便挺过发布会和首轮销售，如果不持续强化供应链管理能力，在代工厂生存愈发艰难的今天，难免不再次出现类似事件，错过市场热度不说，从小众品牌走向大众化注定不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