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菲尔德，“超我”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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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人群聚集在一起，他们喜好相同、目的相同、热情澎湃，他们的聚集，能产生怎样的聚合效应？这样的状况，要用量化数字来描述，怕是无比艰难的。人与人之间，所谓的脑电波交流，有些科学依据，但现代科技在这样精细话题上，暂时还不能给出足够的依据，尤其量化数字依据。

就像足球场上的主场氛围，到底有多强大。过去这个周末的安菲尔德，一场壮丽跌宕的足球赛，让这个英雄的主场，似乎回复到了七八十年代雄霸天下的红军时代。这样的昨日重现，是主场优势最好的体现，然而主场优势到底该如何去描述？这是一个科学话题，还是是一个看似有痕迹、可又有些虚无缥缈的玄学话题？

利物浦和曼城，两支英超强队，在过去的这个周日，于英超上演了巅峰之战。走上球场的22名球员，都是年少多金的富翁。他们天赋禀异，参加过的足球大赛不知凡几，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安菲尔德的周日，能迸发出如此之大的能量？

因为他们从走上球场之前，甚至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好几天，一种几近疯狂的大战气氛开始包围着他们。利物浦名宿马克·劳伦森三周之前就说，他在利物浦的主场比赛日里，重温了那种很久没出现过的“比赛日狂热”：赛前三四个小时，球场四周便是车水马龙，市中心每个角落，都洋溢着对比赛的渴望。

客队的大巴向安菲尔德行进，看到的是旗帜飞舞、歌声嘹亮。主队球员自己开车进入安菲尔德，每一个到来者都会为球迷簇拥。队长杰拉德，延续着他每个比赛日的习惯：开车进入安菲尔德的时候，在那个镌刻了96个姓名的铭牌上，查找表哥乔治的名字……希尔斯堡25周年祭，是红军会战蓝月亮的背景，比赛延时7分钟开始，那1分钟的默哀，曼城名宿萨摩比和克里甘作为客队代表，向达格利什和拉什献上96朵红蓝玫瑰……这样的行为，如果中国传统当中的“礼”，希尔斯堡是利物浦城市集体记忆中不可分割的部分，集体记忆，激发起集体感受，来自内心深处的震动。

比赛早就已经开始，没有人能脱离这样的集体氛围，这也是罗杰斯在赛前采访中所言：“再多金钱，也不可能买来我们在登场途中的感受，这是我们这个俱乐部我们这个城市，历史和激情的存在。”

极度狂热，Fever Pitch，尼克·霍恩比的同名小说，描述的不就是这样一种能带来公共存在感的氛围？而在利物浦这座最非英格兰化的英格兰城市、一座浪漫又朴实、热情又孤愤的城市里，红色的人群，对于顶级联赛的冠军已经等待了24年。当《你永远不会独行》这首伟大队歌唱起时，怎么不会让所有人震撼！

精神分析学家在研究人类脑电波时，有过实验证据，证明一个个体被激情澎湃的群体所包围时，情绪和理智都可能在裹挟中被影响。我不知道中文语境里的“盲从”是否有些相似，然而几次站上Kop看台，听到那首队歌唱起时，哪怕不是利物浦球迷，我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这是集体潜意识的袭扰。

球员时刻感觉得到看台上的声音、情绪、激情和热望。他们本来还有些像是演员，演员也是需要疯狂热烈的爆满剧院，来激发他们临场表现灵感的。而球员比演员要更加投入，因为看台和球场，在这样一场比赛中，已经难分彼此，精神上深度交融。

罗杰斯来到利物浦后，第一周就将那个著名的狭窄登场通道上方“This is Anfield”的字样改回香克利最早用过的字样，然后将大门球网恢复成当年的红色。这是唤醒集体潜意识的点睛之笔，这是对重塑辉煌的心理暗示。我们同样无法用量化的科学手段，去测量这些行为到底给利物浦带来了多少竞技优势，抑或当对手登场时，那复古的字样，会否给他们更大的心理震撼，可罗杰斯这些细小的行为，说明的是一种行为趋势：罗杰斯有意无意地让球员、俱乐部工作人员、媒体以及球迷感受到，这个俱乐部正在恢复雄霸欧洲时代的原型，因为在利物浦红色人群的集体潜意识里、在那个荣格描述的海岛心理结构中，利物浦红色人群的共同记忆，便是英雄般的辉煌。当终场哨响，杰拉德将所有队友围拢一团，声嘶力竭地说道：“听着，这一场拿下了，下一场是诺里奇，一切都一样！Come on！”

或许他的队友们不需要这样的提醒，但这样的行为，恰恰是一个英雄应该做的。

这一天，安菲尔德，集体潜意识里“超我”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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