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观点,喜欢骂张勋复辟小丑。在我看来,第一,复辟清室是一种怀旧,更是一种感恩。这需要多好的人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来呢?第二,复辟帝制是一种政治选择。还是那句话,你革命共和是天然正确,那人家帝制
张勋复辟也需要理解呵
端木赐香
张勋,江西省奉新县赤田村人,本来算是小康之家——20亩水田。有学者判定,按土改标准,张勋的爷爷可划为中农。但即使中农,也怕遇上农民起义军。1861年,张勋虚岁8岁时,李秀成的先头部队为寻找钱粮打进了张勋老家。村里的成年人都跑了,张勋的爷爷仗着自己会些武功,没跑。太平军有些恼,便逼问张勋爷爷,村里都谁家有钱粮啊,请给带路的干活。
张勋爷爷乃是有骨气有底线有原则有道德的“四有”新人,这种缺德事才不干呢。于是太平军“临以刃”,那你本人就是地主富农了,交钱粮吧。张勋爷爷看这些人如此流氓,便破口大骂,革命战士们蜂拥而上,把张勋爷爷当反革命给砍了头——张勋对义和团、革命党的仇视心理可能由此奠定,认定他们都是暴民,对共和当然也不会有好感了。
之后张家就倒了霉,变故不断发生:先是张勋母亲暴病身亡;接着是张勋有了后娘;再接着是张勋父亲抱病而亡;最后是张勋后娘跳塘自杀……14岁的时候,张勋彻底成了孤儿——一哥一弟都由伯父叔叔出面抚养,唯独调皮捣蛋的张勋没人接收。于是张勋就做了流浪儿童,流浪着中间被邻村望族许姓人家相中——张勋确实也有讨人喜欢的地方,长得眉清目秀不说,还出落得聪明勤快懂事——先是给许家做牧童,后是给许家少爷做书童,连老师都喜欢上了这个苦命的孩子。张勋在许家一呆就是十年,他的文功,就是在许家成就的。在许家,张勋还订了一门亲,就是他的元配夫人曹琴。这下张勋更有责任心了,希望着成家立业,由许家推荐投了军。张勋遂又走向了武路。
投军之后的张勋不但参加过中法战争,还参加过甲午中日战争;再后来以淮军老将的身份投入了袁世凯的新建陆军,并且给袁世凯的哥们儿徐世昌投了门生帖子,拜徐为师;太后与光绪庚子之乱后从西安回京,直隶磁州至北京这段就是张勋护的驾,由于护驾卖力——卖到什么程度呢?除了事必躬亲外,还坚决不骑马,跟在銮车左右一路步行,导致他的痔疮老病发作,屁股下的袍褂都让屁血给渗透了……张勋就这样成了1901感动中国的一号人物,不但感动了老太后的宠监李莲英、小德张(虽然小德张没了把子,但他竟然跟张勋拜了把子,也算中国奇迹吧),还感动了太后本人,到北京后,就不让他回北洋了,谕令他宿卫端门……就这么一路走过来,武昌起义时,张勋已是江南提督;武昌起义后,又因统率江防军孤守南京一月有余,被清政府赏授江苏巡抚、署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这一切,有助于我们理解他之后的复辟动机——对大清王朝的深恩厚泽深怀感激!
一般的观点,喜欢骂张勋复辟小丑。在我看来,第一,复辟清室是一种怀旧,更是一种感恩。这需要多好的人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来呢?第二,复辟帝制是一种政治选择。还是那句话,你革命共和是天然正确,那人家帝制总不能是天然不正确吧?大家都是选择。且这两种政治体制本没有高下优劣之分,否则英国与日本,还好意思在世界舞台上挺得跟根电线杆子似的我骄傲?第三,不要动不动称别人为小丑。您不是大美,别人也谈不上小丑。我向来不认为恪守旧道德的,不是好人。也许恰恰相反。倒是不少反道德、反传统、反家庭的近代激进人士,很倒我的胃口。相形之下,倒显得张勋同志大忠大义大爱大恨!那个,赵氏孤儿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吧,张勋演的这一出,可称爱氏孤儿呢!张鸣也说,张勋比较一根筋,但在民国时,他的口碑与声望不像我们现在说得那么臭,相反,时人回忆,他挺厚道的一个人呢。更有意思是的张勋本人,复辟后尝谓其左右曰:“彼推翻清室者,既谓之革命伟人。今老夫推翻民国,独不能谓之复辟伟人乎?” 老头也幽默了。确实,我愿意称他为复辟伟人!第四,张勋既然忠于清室,干嘛又接受袁世凯呢?其实,老袁做了总统后,张勋想解甲归田来着,但是因了徐世昌的劝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不忍则乱大谋、任重道远三思而行云云。于是张勋就在民国潜伏下来,以待复辟机会。而且为了表示不辜负清室,他让自己的军队实行旧军制,依旧蓄辫、行跪拜礼等。老袁与袁大公子觉得他那辫子不伦不类,不成体统,曾强烈要求他剪辫。这哥们儿跟当年某些汉人不愿意剃发一样态度坚决——头可断,发不可变。老袁只好依了他。1913年春,张勋策划“癸丑复辟”,流产;1916年6月袁死之后,张勋又策划一个“丙辰复辟”,也流产。
1917年6月,张勋进京调停府院冲突,朝见了虚岁12岁的小皇帝溥仪。他跟小皇帝说,他要复辟,让小皇帝再登帝位。小皇帝不同意,说,我师傅说我得念书呢。张勋说,念什么书呢?再登上帝位后,得管理国家大事呢。小皇帝说,再登帝位,就不用念书了?张勋说,自古以来的皇帝都善骑射,没听说傻念书的。于是小皇帝说,那我愿意复辟,你办吧,我听你的! ——看来中国的念书,自古以来就是害人不浅啊。于是张勋复辟的动机更加强烈。7月1日,张勋就搞成了,是为“丁巳复辟”。张勋当天即通电各省,宣称辛亥革命“创改共和,纲纪隳颓,老成绝迹,暴民横恣”;中国只有实行君主制,才能“享数百年或数十年之幸福”。看这通电,挺好的政治理念嘛,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呢?
7月12日老张的复辟就失败了,那仗打得跟儿童组织的军事游戏一样轻巧。北京的警察总监吴炳湘派人劝张勋上荷兰使馆,“但他说什么亦不走,且说拼死在这儿亦不走”。于是几个人把张勋架上汽车:“张的身材矮小,很容易架。可是他想挣脱末成,气急了还咬了架他的那个荷兰人一口。”若按老头死后儿子们讣文中所言,还有更感人的——当人们劝说张勋寻求避难保护自己时,老头回的是:“复辟非陛下之愿也,诚吾等尊爱之故。当此危难之际,若图一己之苟安而置陛下于不顾,吾定罪无可逭。吾张氏祖辈相习,尤好献身大业。身家性命、妻子玉帛非吾所虑也,所虑者实吾伤及吾皇之痛楚”。据说,在场的人都感动地流下了热泪。总之,复辟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也就是7月13日,张勋的手下,定武军统领苏锡麟在吴炳湘的陪同下前往荷兰使馆看望张勋。张勋就跟现在所有的感动人物似的,一见吴炳湘第一句话就问:“皇上怎么样?”吴很聪明,回的是:“这碍着皇上什么事?”张勋听了此话就放心了。自己拼得一无所有了,从此只能做政治犯(特赦后做寓公)了,心里却只装着小皇上!张勋死后儿子们写的讣文中还有这么一段——“在他生病的最后日子里,皇帝派人向他致以问候并派自己的一名医生为他看病。听到这一消息,张勋下床跪在地上说‘我已是70岁的人了,辛亥年即当死而未死;丁巳年当死又未死,今日之死已来得太迟,我能仅仅满足于忍受悔恨的痛苦吗?呜呼!我不能报答皇帝于万一。’我们听到他的哭声,眼泪滴落在床单和枕头上。” 可怜的老头,这种人品几人有呢?老头的葬礼上,据说送葬的队伍长达四公里,有四千多人参加呢!
按中国的教科书,全国各地的人民坚决反对复辟。我有些狐疑,幸好看见了庄士敦的描述:“北京公众对恢复旧制的态度是明确的。华北一直对此前的民国缺乏热情。北京几个世纪以来都习惯于忠于朝廷,避老遗少们从未消失过。……温顺的北京市民,或中国其他城市的市民,一直备有各种旗帜,以应付当地军政局势的变化。也许他们认为,这样做可以使他们免于任何不速之客带来的麻烦,不管这些不速之客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但是这一次,满城飘扬龙旗的慷慨举动,无疑从外表上表现了老百姓同情重建朝廷。” 如果您觉得他是溥仪老师,有可能偏爱自己学生的话,那么我们还可以参见美国公使芮恩施的描述:“当复辟消息传开时,群情激动,一片欢腾。到处飘扬着黄龙旗子,全城很快地呈现着节日的景象。对过去的光辉的记忆的复活,似乎使北京居民全都成为帝制派。”
恩,我现在还是帝制派,倾向君主立宪,所以,我对张勋同志的复辟报以谨慎的同情与历史的理解。不会有人因此骂我小丑吧?要不我自己先弄个“丑丑”之类的小名当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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