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分开就开始在心里写信

人们常说,人只有在情爱和行旅中才能最深切地意识到自己。我想是不是因为其两者都是流动不居而又生生不息呢。

 

人们常说,人只有在情爱和行旅中才能最深切地意识到自己。我想是不是因为其两者都是流动不居而又生生不息呢。因为唯有“流动”,才令人们感知其生命的存在,感知它的姿态与节奏、低徊与勃发、沉默与明畅。所以,你倘若看见飞鸟俯冲、春水东流、麦浪飞舞、列车北去、炊烟袅袅、扁舟摇晃、情网荡漾……恨不得也投入其中,因为这些和你一样也是流动的。一如你喜欢、热爱的诗篇、乐音,之所以长久地被人们所默念所吟唱,就是因为它们本身即似水流动、如风穿行,带着自身的韵味和节拍,亘古且长青。

也许回忆也是流动的吧,不然为何当我陷入回忆时也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呢?记得那是零八年奥运会期间,北京城人满为患,我与自诩为“旅行家”的小号手莫尤塔随即展开了云南之旅,先到昆明盘桓了几日。当地一画家友人打趣说:此次小钟他们乃为“避运”而来的。我记得他说完这句话后,一个喜欢他的女生羞怯又开心,旅行家取出小号为大家吹奏了一曲诗人周云蓬的“不会说话的爱情”。一时间,寂静了,感受着爱情的流动和变奏。又过了两天,我们去了令人遐想的西双版纳。

莫尤塔自称旅行家,但他是个极其懒散之人,尤其嗜睡。许多时候他只是在梦里与我一道跋山涉水、拨云见日。所以,通常都是我一个人素履漫漫、离去归来。那些日子我常常借来旅店老板的自行车漫无目的、随兴所至。一天早上,骑着骑着就骑到了勐罕码头,奔涌流淌的就是一直流向湄公河的澜沧江。湄公河上长久不息地流动着杜拉斯笔下的“情人”故事。渡口上人头攒动、拥挤嘈杂。彼时恰好汽笛响起,我连人带车上了船。后来才知,这边是傣族,渡船过去就是哈尼族。虽然隔江即望,但风俗人情截然不同。上了岸,豁然开朗,青山云雾缭绕、脚下江水欢腾,我骑车在乡间公路上,前行或盘旋,经过一片片景象一个个村落,遗忘了一切,唯有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悠悠荡荡,暮色来临。想回到傣寨已是来不及。看见云山雾罩处有两间木屋,索性奔它而去。木屋里住着的是一个哈尼族看林人,虽然言语不通,但他甚是好心,见我疲累,让坐倒水给吃。又见我背着一把小小的五弦琴,叫我弹奏一段给他听,琴声在寂静的林子里环绕,我自己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自然声响,仿佛不是自己手中奏出。音乐的流动,能够拉近所有人的距离,琴声又引来了在附近忙活的他的年已及笄的侄女。

那几天我没有回到傣寨与旅行家汇合,处在原始森林半山腰,他打给我电话也没有信号,一度他以为我不小心跌进澜沧江漂向越南了。看林人时常外出看护,留下两人相对无语,或出屋外上山寻猎及灵感,或留原地无言以对凭琴声呜咽——还没有分开,就开始在心里写信。信也是流动的,而思念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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