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向海而生,宁静放浪

所幸这次入住在一个依山面海的酒店,推开房门,缓步向前,葱茏绿树映窗而来。躺在阳台的藤椅上,翻阅钱穆(1895-1990)先生《中国文学论丛》,因为,此处离钱穆先生最近,最临台湾。

*这是百家周海滨《行走:埋在城市里的记忆》系列的第四篇分享文章。周海滨微信公众号:oralhistory

波音737-800昂然向上,奔向大海。我下意识地俯视舷窗,只有行人的鼓浪屿忽然远去,触目所及,便是海天一线。

我离开了一个向海而生的城市——厦门。这个城市四面环海,以气候宜居、风景宜人著称。这也是一个五方杂处的移民城市,福建的土豪们颇爱在厦门置业,间或在此间养个小三,过着成功人士的“上流生活”。

温润,是我对这个海边城市的美好记忆。但是,这座城市却逃脱不了中国整体环境恶化的侵袭,温润不再,焦躁不安起来。

因为,2014年 4月25日-27日的厦门雾气重重,雾霾锁住了海面,几乎看不清集美大桥与海面的边界。雾霾本不可怕,可怕的是雾霾会锁住人心,在一个需要敬畏呼吸的环境里,人会感受到什么?

闷热、隔膜……

这次的厦门之行无情地消解了我对这个面朝大海都市的好感。虽然它依然有我向往的繁花四季,虽然它依然有我青睐的曼妙女子。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厦门。2012年12月12-15日,我曾经在这里深切感受了鹭岛的风情。在那个北方寒风习习的季节,厦门温暖如春,甚或开个空调。海面碧蓝如洗,没有阻隔……

所幸这次入住在一个依山面海的酒店,推开房门,缓步向前,葱茏绿树映窗而来。躺在阳台的藤椅上,翻阅钱穆(1895-1990)先生《中国文学论丛》,因为,此处离钱穆先生最近,最临台湾。

未几,天色变暗,一场细雨陡下。

一  白鹭的渡口

如果不是一场及时的雷雨,这个城市还是要在穿云躲雾中度过漫长的一天。其实,雨水是这个岛屿的生命,它与生俱来就应该是一股湿地气息。

度娘说,厦门有一个古老而美丽的传说,很早以前,这里寸草不生,一群白鹭南归飞到这里,停在岸边歇息,领头的大白鹭,发现水里鱼虾成群,既没有毒蛇猛兽的威胁,也不见猎人弓箭的骚扰,便定居下来。白鹭开凿泉眼、衔来花籽,岛上花团锦簇起来。盘踞东海的蛇王想霸占小岛,率领蛇妖兴风作浪,领头的大白鹭重创了蛇王,赶走了蛇妖,但它自己也身受重伤。在大白鹭洒过鲜血的土地上,长出一棵挺拔的大树,开得花像大鹭的鲜血一样火红,这便是凤凰木、凤凰花。

白鹭们安心地嬉戏于树林、海水、沙滩之间,做这个美丽小岛的主人,直到迎来了人类。当饥不择食的人们来到这块土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群的白鹭,他们惊呼:“鹭岛、鹭岛!”

鹭岛即厦门岛。

白鹭属涉禽类鹭科,又名鹭鸶,嘴长脚长颈也长,全身羽毛纯白,头后还垂着长长的白冠毛,毵长如丝;背部有白色疏松的鬓毛和尾翼,形态潇洒。

当地长老说,1920年代以前,厦门树林山野,到处有白鹭栖闹,飞翔于田间海际。

不问便知,我的厦门之行自然没有看到群起群落的白鹭。白鹭与这个岛屿的距离渐行渐远。

这里,从白鹭的家园逼仄为白鹭的渡口了。

二  向海之地,必信教化

冯梦龙在《醒世恒言》第三卷里说:“自古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厦门,靠海吃海。

当地人喜欢吃海蛎煎:鸡蛋搅散,加入海蛎,以油煎之,摊成饼样,辅以厦门甜辣酱。厦门甜辣酱艳红而非暗红,甜辣兼备。当地人认为,海蛎的鲜味、鸡蛋的香味、辣椒酱甜味的多层叠加,味道好极了。

不过,我在品尝后,不甚喜欢,味蕾对海鲜味不够敏感么?

不是,靠海吃海的厦门,不以吃海鲜著称,它的菜肴总是陆海相间。

拿沙茶面来说,这是厦门人最普通不过的小吃。无论是闹市或深巷,沙茶面几乎无处不在。即便名为面,但主角是那碗值得喝到底朝天的沙茶汤和自选加料:大肠头、猪肝、鱼丸、虾仁、鱿鱼、鸭腱等二三十种。

向海之地,必信教化。

背山向海,日暮渔人,归舟灯火点点……漂泊在大海上求生,最在意的是失去存在感。而宗教,则成为所付所托。

南普陀寺在厦门大学旁,寺中供奉观世音菩萨,与浙江普陀山共奉一佛。

度娘说,南普陀寺始建于唐朝,后几经沧桑易名,现存为清代康熙年间重建。寺庙背依五老峰,面濒大海,具山海之景,风水极佳。

与中国大多数佛教胜地一样。第一进,天王殿中供弥勒佛坐像一尊,殿后有钟、鼓二楼。第二进,大雄宝殿内奉“三世尊佛”及千手千眼观音、释迦牟尼阿难等神像。第三座殿为大悲殿,内奉四尊观音,掌中有眼,以示“法力无边”。寺后则有藏经阁。南普陀寺周围还有许多题刻,留有抗倭名将俞大猷的诗章和抗荷将军沈有容及由闽赴台的首位学者陈第石刻。

今天的南普陀寺自然是喧嚣的。慕厦门大学而来的年轻游客,有意或无意,顺便就挤进了南普陀寺。

三  宁静而放浪

与南普陀寺的朝钟暮鼓相比,一海之隔的鼓浪屿琴声更能入世。

只要你漫步在鼓浪屿角落小道上,就会不时听到悦耳的钢琴声,悠扬的小提琴声,轻快的吉他声,动人优美的歌声,加以海浪的节拍,气氛迷人。

音乐,是鼓浪屿的魅力呈现。殷承宗、许斐星、许斐平、许兴艾、周淑安、林俊卿、吴天球、陈佐湟、李嘉禄、卓一龙……群星璀璨。

与巴厘岛一样,音乐不是孤独的艺术。有音乐必有建筑。

古希腊的三大柱式陶立克、爱奥尼克、科林斯各展其姿,罗马式的圆柱,哥特式的尖顶,伊斯兰圆顶,巴洛克式的浮雕,门楼壁炉、阳台、钩栏、突拱窗……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欧陆风情与中国古韵,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这里并非只有音乐的宁静,还有不屈。

“越是生冷的地方,越显得放浪、美丽。不拘墙头、路旁,无论草坡、石隙,只要阳光常年有,春夏秋冬,都是你的花期。”厦门作家舒婷在《日光岩下的三角梅》里对三角梅的“放浪”言简意赅。或许,正如晋人王羲之在《兰亭集序》所言:“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宁静而放浪,非郑成功(1624-1662)莫属。

郑成功据金门、厦门抗清军,于鼓浪屿操练水师,率兵东征,驱逐荷兰人。1950年厦门市将市区改名为“思明区”,以纪念郑成功。

鼓浪屿是郑成功最初的根据地。《南疆绎史》等文献记载,郑成功在南安故里焚青衣起兵后,立即“与所厚陈辉等90余人第一旅遁入金门,随往南澳收集余众,得数千”,随之“移屯鼓浪屿”,时在隆武二年(1646年)。郑氏起师伊始,军费拮据,处境艰难。恰好有一艘郑家的商船从日本开来停泊在鼓浪屿,郑成功遂将这艘商船带来的10万两银子用来募兵和购制军械。此后,郑成功在鼓浪屿日光岩等要地屯营扎寨,设水操台练兵。直到永历四年(1650年),郑成功计夺厦门岛,兼并郑彩、郑联所部……个中种种,不再赘述。

统领金、厦的郑成功,出路而在?1661年,郑氏纳谏直指台湾,向海而生。

初稿于2014年4月25日-27日▪厦门

二稿于2014年4月28日-29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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