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情故事中的黑暗人性

这段时间，我读了一本惊世骇俗的小说：《O的故事》。其实这小说也不是什么新作品。它最早是1954年以法文出版，以英文出版是在1970年。中文出版则是作为李银河的著作《虐恋亚文化》的附录。

但这部小说却由于它的内容，相信无论隔多久，都能保持它的惊人性。

它的内容有点仿佛文字版的《索多玛120天》。

前几年我看《索多玛120天》的时候，被它完全吓住了，那一层层深入递进的虐恋展示，让我觉得非常难受，才到一半就再没有勇气看下去。

这次看《O的故事》，由于看了李银河的《虐恋亚文化》，有了许多的理论武装，相当于打了很多针强心剂，所以是鼓足了勇气，抱着批判的态度，来读这篇小说的。

文字比影像的究竟来得轻松许多。因为文字的东西你可以随时拿起随时放下。觉得喘不过气了就放开，等气匀了再重新拾起。

但就这样，这小说也能带给读者高度刺激。

小说讲的是一个叫O的女子，被她的情人训练成一个性奴隶，在最后一个男人厌倦她后，她被允许去死。

小说中，一步步地描写这名女子如何被残酷对待，被训练成在疼痛和屈辱中得到快感。

那些描写着实吓人。

我是一个没读过多少色情文学的人，但我能想象，如果色情文学走到虐恋，走到性变态这一步了，估计别的就不能再刺激人了。

其实抛开小说的内容不说，仅从写作技巧来讲，这小说的技巧绝对算得上一流。小说能不停地制造险峰，制造悬念，每一步似乎都已到达极致，但下一步却又往更高处上升。

但这部小说也由于它的内容，读后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我在读它的过程中，每读一节，就得放下，然后看几集阳光明媚的肥皂剧，才能把心态调适过来。

读完后细想，这不适其实就是人内心的抵触，是人对明朗美好事物的向往。

高刺激带来的是强压抑。

有些理论家认为，人性中那些晦暗的东西是更真实的东西，因此要更深入地挖掘。我倒认为人性中明朗的东西也一样真实，往哪个方向其实都有无穷大的挖掘空间，关键是有没有必要。如果仅着眼于晦暗处，那就会越来越黑暗，最后让人窒息。如果神经坚强，夜能视物，那肯定就觉得这还不够晦暗，那只有挖更深的洞了。想来最后也是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想到这些就会想到王小波。读李银河的性社会学系列专著的时候，经常能把王小波的小说联想起来。他的小说中有时会以一些李银河做的调查案例为原型。

在王小波的小说中，我以为最好看的小说其实是他的《黄金时代》，唐人故事系列也不错。后期的《青铜时代》、《白银时代》，及未竟的《黑铁时代》，我以为都不及前面。那种大气有趣，嘻笑之间，举重若轻，有点醉拳的意味。

他后来的小说，就比较刻意了。我想，这是他在一次喷发后，再寻找新的起点。

他新找的起点其中之一就是虐恋。在他后来的小说中，时常看得到虐恋的影子。他也想往人性的晦处深挖，可惜他身在其中，没发现这实际是条死路。其实他往晦暗处深挖的结果，也就是让小说多了些象征和隐喻。象征手法的小说，其实大都会失于直白，可读性就会很差。

如果想听道理，就不用读小说了。

如果上天给王小波更多的时间，我也他最终也会避忌那些人性中的晦暗之处，因为那实在是个无底深渊，最多是黑与更黑的差异，他所追求的有趣就会变成无趣。

热爱王小波的人，许多都免不了意气用事，坚持说他后来的小说更好。我想王小波自己是清醒的，因为在谈小说时，他说，作家都会在作品中解释自己，有的人终生都在解释，有的人只解释一次，那一次就会是最好的小说。

他的《黄金时代》其实就是解释他自己，彰显的是人性中的亮色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