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人生最美是有人陪你

萧红是个作家,但人们好看她的绯闻。

文/潇湘蓝

母亲新搬到一个热闹的地段,小区有点杂乱,边门口摆着小馄饨摊子,五六个人坐在长桌旁热乎着。好几年没看到这样熟悉、亲切的场景了,已不是想吃那么简单的心绪了。

低头拨弄着手机,又瞥到了《黄金时代》的信息,这段时间,她也像小巷口的馄饨摊那样,不经意就遇到了,不远不近的年代与场景,昏黄的灯影下,几个穿着旗袍长衫的男女,熟悉的、亲切的,却也是不一样的腔调了。

小说:信手拈来,皆有意趣

萧红是个作家,可人们好看她的绯闻。早年宋佳演的电影《萧红》,也是叮着她的情爱嗡嗡作祟。她的作品呢,如果文字不好,平凡的萧红引不起文坛的关注。如果不读她的作品,电影表达什么,评论说点什么?

《呼兰河传》是她的代表作,优美而流畅,诗一般的享受。还记的那篇《火烧云》吗,小学四年级课文,要求背诵的。那便是选自《呼兰河传》的第一章。“晚饭一过,火烧云就上来了。大白狗变成红的了,红公鸡变成金的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老头,往墙根上一靠,笑盈盈地看着他的两匹小白猪变成金猪了,旁边走来一个乘凉的人,那人说,你老是金胡子了。”

萧红的观察面极广,完全没有一个小女生的娇嫩和偏狭。内里的所思所念,也极少怀春般的小情小调。反之,她上至天际中的火烧云、大昴星,下到东二道街上的泥坑子、院子里的蒿草、墙边上的大缸。信手拈来,皆有意趣。

“门前的那砖头,就和那堆泥土同样在晒着太阳,它陪伴着它,它陪伴着它。说也奇怪,我家的东西都是成对的,砖头晒太阳,就有泥土来陪着。有破坛子,就有破大缸。有猪槽子,就有铁犁头。而且,各自都有新生命送到世界上来。比方,缸子里的似鱼非鱼,大缸下边的潮虫,猪槽子上的蘑菇等等。”

更多的,则是叫好,关于有二伯,冯歪嘴子、祖父的章节生动传神,读不释卷。令人由衷感受到她最后在香港的那些日子,虽然病魔缠身,文笔却平淡从容,轻松愉悦。

《生死场》是她的成名作。

“山羊嘴嚼着榆树皮,黏沫从山羊的胡子流延着。被刮起的这些黏沫,仿佛是胰子的泡沫,又像粗重浮游着的丝条。黏沫挂满羊腿。”

“麻面婆踏进门,她去找另一件要洗的衣服,可是在炕上,她抓到日影,但是不能拿起,她知道是晕花了。她休息下来,感到非常凉爽,过一会在席子下面抽出一条自己的裤子。她用裤子抹着头上的汗,一面走回树荫放着盆的地方,她把裤子也浸进泥浆里去。”

这是北方农村细腻的生活实景,萧红写人写景纯熟老练。不过,除了散落各处的这些细节,整部小说并不流畅,有些地方感觉拗口而艰涩,是我读过的萧红作品中最不耐读的。鲁迅先生当年称它是“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那个时候的萧红,一边在左翼文化人的圈子里走出困境,一边用文字表达开阔了的眼界和进步了的思想。到如今,艰涩的成了过去,天赋的异常鲜明。

散文:含着营养,带着苦涩

比起大餐一般的小说来,萧红的散文,是一碟子小菜,含着营养,带着苦涩。读着读着,就想吃点什么,甜的,咸的,辣的,好像要提点精神似的。

《欧罗巴旅馆》:饿了一天的我,“屋子墙壁离我比天还远,那是说一切不和我发生关系;那是说我的肚子太空了。”“直到郎华回来,我才停止幻想。冻得和呆人一般的他,直直的腰也不能弯,他问我,饿了吧?我几乎是哭了。我说“不饿”,为了低头,我的脸几乎接触到他冰凉的脚掌。之后,就着光身的木桌上,冒着气的刷牙缸伴着我们把馒头吃完。馒头既然吃完,桌上的铜板也要被吃掉似的。“

这一段描述真实地反映了萧红和萧军一起度过的那些困苦岁月。我想,两人相识相待的日子里,实在是苦多于乐的。

人生最美,不是爱情,是有人陪你

民国才女很多,张爱玲被人膜拜,无人敢轻易搬弄。哪怕李安,也只能轻轻碰一下《色戒》,之前这个小故事,淹没在沉香屑的灰烬中。而萧红的《生死场》、《呼兰河传》也没有《半生缘》、《金锁记》那样有人缘。倒是接力棒似的几个男主角,名气不大不小,人品似有若无,所以,后人有的看,有的说,有的猜,有的议。其实,我觉得她挺坦白的,活得挺透明的,连暧昧都是平常日子里的来来往往,从不会刻意避讳什么,这样坦然而急促的一生,在路人看来,就像活在小说的潜流里,本来就不像生活了。命短则流长。萧红若是活得长一点,长到故事偏长,偏平淡了,人们也没这么多兴致乱说了。

小说也好,生活也罢。她那样的花样年华,总要有人呵护的。从汪恩甲到萧军、从端木蕻良到骆宾基。一杯茶被洒了,续满,又洒了,又蓄满。茶色越来越清,感情越来越淡。但每一次,萧红努力捧出的都是满满的一杯茶。

《小城三月》,是她临逝前的一年定稿的。翠姨,故事里那个柔弱如黛玉,心高似晴雯的女子,到最后也死了。临终前,她痛苦的笑了一笑,“请你告诉她,我并不像她想的那么苦呢,我也很快乐……我心里很安静,而且我求的我都得到了……”用这样平静的语调写完这个故事,翠姨的伤和痛、求和得,在萧红心里是一样的,都有一个适度的满足,这一点点的死而无憾恰好令她安然而去。

懒得去说萧红的几个男人,既然都是过客,都是绯闻,自然又贬又噱又炒,中恳的话是看不到几句的。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萧红一生,没有一个男人始终陪伴着她。临终前,也是忽而骆宾基,忽而端木蕻良,你来我往,哼哼唧唧,不知情归何处。人生最美,不是爱情,是有人陪你。这个女人,人生太短,终是没有这个福分。所以,她不甘啊,浅水湾再美,收不住呼兰河最美的魂魄。于是,隔几年,她就要出来看看,那些嫉妒的、怜惜的、躁动的、臆想的,随他们各揣心机去吧,文字在,我在。

《黄金时代》上映在即,各家媒体已经先睹为快,各种言论频频爆出,有一位历史学家认为,萧红“只有叛逆的心和放纵的欲,就是没有自立的技能和自尊的心。”我不太明白,萧红在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奋笔疾书,这不是自立,是自虐?萧红的才华引来众多仰慕者,她每一次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宿双飞,这或许就是教授鄙视的,缺乏自尊?其他林林总总,我信了两条:一:编剧读过大量的萧红资料,他和许鞍华的合作是为了完成一次创新版的编剧电影。二:这不是连贯的感人的故事,她更像一部纪录片。

如果有时间,我看去,没时间,不遗憾。

---------------------------------------------------------------------------------

眼界决定世界,异见(微信号:yijian1000)邀您从多个维度看世界!

热门文章HOT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