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读书

文/廖保平    

欧阳修读书有“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枕上、厕上读书好理解，马上读书让人费解，除非马是缓步而行，就算如此也难为了这位大学士。由此却可以看出，对一个爱读书的人来说，真是无处不可读书。与古人马上读书相对应的，大概是今人车上读书吧，此景我倒是碰到不少。

有一次坐公汽，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坐在我的对面，捧着一本用彩色包装纸包着的书，全神贯注地看，根本不在乎人多车晃，喧闹嘈杂，物我两忘，读到得心之处，就会心地笑起来。那笑像是从心里开出的花朵，深深地打动了我，我看着她，想象她在看什么书，什么引起她欢笑，一下子对这个女孩子有种亲切感。猛然间她抬起头来，惊慌地发现我在看她，脸一下子绯红，像怀疑自己是不是失态似的整了整头发衣服，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把书合上，呆呆地坐着，前后判若两人，直到我下车也没有再翻书本。我觉得很愧疚，目光不知道该往哪放，匆匆地越过车窗，我为自己破坏了一个女孩子的阅读兴致而谴责了自己好长一段时间。

还有一次，一个坐在我面前的穿白衬衫打领带的小伙子也抱着一本书狂读，完全沉浸其中。车到站了，公汽的报站声很大，起初小伙子可能没有注意到，随即反应过来，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握卷而走，目不离书，冲出车门。许是太急吧，竟一脚踩空，摔在地上，书也摔出老远，只见他急忙爬起来去捡书，衣服领带弄脏了也顾不上拍拍。如此可爱书痴一个，不禁让人会心一笑。

在车上坐着读书的人是幸福的，那些站着读书的人则可贵。有一次一位戴着副很厚眼镜的中年胖子站在我身边，一手吊着把手，一手拿着一本不薄的书，身体一晃一晃地看着，车行得不平稳，他不得不时常中断阅读，或是换换手，摔摔酸累的手。我看着动了恻隐之心，给他让座，他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我也没有告诉他原因，他或许做梦也想不到，我给他让座，仅仅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

其实我也很想在公汽上读书，尝试过几次便彻底放弃了，公汽不仅晃荡得厉害，还经常急驰急停，这样读书我的眼睛受不了，倒是坐火车是一定要读书的。每次坐火车我都会塞几本书在兜里，上了车收拾完毕就掏出书来看，不在乎别人在忙些什么。

在火车上读书有种很特别的感觉，那种旅行的放松自如与读书的行云流水是相通的，那种走出的心灵放飞与读书的心灵回归奇妙地纠结在一起，调合成一杯醉人的酒。读到情深处，放下书，眼睛定定地望着窗外，青山绿水，思绪蔓延……一边是万水千山，一边是书香满怀，车上读书，不正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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