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不管厕鼠仓鼠，终归是鼠

李斯：不管厕鼠仓鼠，终归是鼠

李斯，楚国上蔡人。年少时为郡小吏，见吏舍公厕中的老鼠只能吃不洁的东西，近人犬，数惊恐中；观仓中鼠，食积粟，居大屋之下，不见人犬之忧。于是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为了混成仓鼠，李斯师从荀子学习所谓的“帝王之术”。学成之后跟老师告别曰：今秦王欲吞天下，称帝而治，正布衣游说驰聘之秋也。诟莫大于悲贱，悲莫甚于穷困。久处悲贱之位，困苦之地，而非世恶利，自托于无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将西说秦王以矣。

李斯这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位朋友。这朋友生意做得很大了，腰包鼓得捂不住，看见我们两口子的穷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饭桌上直接跟我们说：现在的政策多好，又能投机，还能倒把，这么好的政策，你们还富不起来，怨谁呢？

李斯也是这个意思，多好的国际形势，再不混个仓鼠，对得起谁呢？

于是他辗转来到当时的世界五百强之首的秦国，投靠在当时的秦相吕不韦门下。不久吕不韦推荐他做了秦国的郎官。李斯模仿《天下无贼》里的老贼头给秦王说：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于是秦王任命李斯为长史官，专门负责策划对于东方六国君臣间的反间任务，让其人才内讧外流。因功绩显赫，不久就被秦王提拔为客卿。

李斯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发生了水渠门事件——韩国怕被秦国灭掉，派遣水工郑国到秦国谋划在秦国修建水渠，以削弱秦国的经济实力。事泄后秦国群臣对外籍公务员争议很大，咋看他们都像间谍，全驱逐走算了。李斯当然也在其列。好不容易才凑到仓库的门口，李斯当然不愿意就此罢休，于是写下了历史上有名的《谏逐客书》给秦王。内中名句如云：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不得不承认，李斯写作文的功夫一流。这篇作文深深打动了秦王，满分！遂下令废除逐客令，复李斯官，听用他的计谋。后授李斯廷尉。

再之后，秦一统中国，李斯混到了丞相，这下可以甩开膀子干了：

第一，行郡县制。其它不说，就一个郡县制，从秦皇实行到了今天。原因很简单，中央集权。

第二，焚书坑儒，以吏为师。李斯给秦王出这主意的时候，估计胸中装着秦国全天下，就没想到他自己。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开始他的第五次巡视，丞相李斯与公子胡亥随行。巡视到沙丘时，秦始皇暴死，留下遗诏要把皇位传给公子扶苏。胡亥与赵高谋划夺取皇位，篡改秦始皇的传位诏书，但又担心丞相李斯反对。于是赵高找到李斯探听他的口气，李斯一开始极力反对。但赵高了解李斯的私心，故意说扶苏即位后会用蒙恬做丞相。李斯好不容易混为仓鼠，当然不愿意放弃，于是入了赵高的伙，共同篡改了秦始皇的诏书，并命扶苏和蒙恬自杀，拥立胡亥当了皇帝。

胡亥即位之后，折腾得帝国的头等大事居然成了维稳。李斯为了保住自己的头等仓鼠，号召帝国维稳从我做起，并和其他大臣进言胡亥停建阿房宫，被打入大狱。李斯在牢中多次上书，都被赵高扣留。胡亥即位后的第二年，即公元前208年，丞相李斯因被判“谋反罪”在咸阳处以腰斩之刑。

李斯终于知道仓鼠也不好做的，临刑前跟次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父子两个相对痛哭，被夷灭三族。

出道前的李斯明白，鼠混得好不好，全看是否找对了地方。出道后的李斯糊涂，混得再好，终归还是鼠类，上升不到人的境界。

后世人更不堪，面对李斯的悲剧，愣是不知道需要搞制度建设才能免于悲剧的重演。黄鼠狼下老鼠，一窝不如一窝哪。

详见端木赐香：《有味的传统文化课Ⅰ》（凤凰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