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只保国不保家的将军

吴起：只保国不保家的将军

---------中国武将系列01

吴起，战国初期卫国人（今山东）。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381年。

一开始，吴起家里挺富有的。他四处奔走，慷慨待人，花钱一点不小气，但个性很怪。有一次，吴起在路上碰到一位老朋友，就邀请他到自己家吃饭，那位朋友说：“行，等我回家去办点事，一会儿就来。”吴起就在家坐等，结果那位朋友到晚上也没来，吴起就饿着肚子，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吴起派人去叫那位朋友，直到他过来，才一同吃饭。还有一次，他叫妻子织丝带，发现带子太宽，让她改一改，他妻子答应了，可是等织成后再量，还是不合标准。吴起大发脾气。妻子解释说：“我开始已经固定了经线，等你叫改时已经改不过来了。”吴起一气之下，把她遗弃了。他妻子请自己的哥哥向吴起求情，这当哥哥的说：“吴起这个人，是法家的崇拜者，为了将来推行法治，建立功业，一定要先在妻子身上实行他的主张，然后再推广开来，我看你还是死了这个心，不要回他身边去了。”这大舅子看来还是很聪明的，知道妹夫不是个好东西，咱不跟他玩了。

吴起慢慢把家产花光了，妻子也没了，事业上也一无所成。遭遇乡亲邻人嘲笑，吴起恼羞成怒，一下子把他们全杀了（据说有三十多人，看来法家最不讲法了），然后用牙齿咬伤自己的臂膀，跟母亲告别曰：“我要是做不到像国务院总理那样的大官，决不回来见您老人家。”老太哭着也没拦住，吴起扬长而去。

吴起先投奔的鲁国儒家曾申（孔子学生曾参的孙子）门下。后来有个叫田府的齐国大夫来到鲁国，老丈人看走了眼，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了。

过了些时候，吴起的母亲死了，他没回家奔丧。有人说，他感到自己一事无成，没脸见人，才不回去的。问题是他能回去吗？三十条人命在那儿放着呢，人家卫国没要求鲁国引渡逃犯就不错了。当然那个时候各国之间不但不互相引渡逃犯，还互相掩护呢。只是他的行为惹恼了老师曾申。众所周知，儒家男人可以把老婆甚至孩子不当回事（比如孔子老婆临死前叫他回家一趟，他坚决不干；比如我们河南林州老乡郭巨，说儿子与娘争食，就活埋了自己的儿子以示对娘的孝顺），但必须把父母当天大的事。总之，这老师与吴起断绝了师生关系。吴起从此弃儒道，学兵法，学习成绩不错，几年后经过相国公仪休保荐，当上了鲁国的大夫。

公元前410年，齐国进攻鲁国，公仪休给鲁穆公推荐吴起，穆公说：“吴起有将术，但是他娶的是齐国君主田氏的后代，人世间最恩爱的是夫妻，现在我要派他攻打齐国，谁能保证他没有二心呢？”公仪休把这话告诉了吴起。吴起听了之后，一言不发，转身回家就把妻子杀了——什么夫妻恩爱，在我这里都是扯淡！穆公虽然感到吴起杀妻释疑的做法不地道，但人家毕竟杀了妻，所以还是拜他为将军，让他上了战场。吴起很快打败齐军。这时候，有人到穆公面前说话了：“吴起为人猜忌和残忍。先前是母死不奔丧，不孝；观在又杀妻求将，人品值得怀疑哇……”其实即使没人说坏话，鲁穆公对吴起的信任也是有限的，不久就把他辞退了。

吴起随后来到魏国。魏国的君主魏文侯任命他为大将。这家伙厉害，击秦，拔其五城。为啥这么厉害呢？按司马迁的原话：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襄羸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卒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吴起对士兵做到这个份儿上，军队没有战斗力才怪呢。问题是军属们也不傻，知道吴起这么做，纯粹是一种策略，或曰煽情，忽悠士兵为他卖命的。所以，兄弟，谁对你好得过了一般人情，你要小心点，索命的来了。

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魏文侯卒，武侯继位。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这番较量下来，我们至少可以得知如下信息：第一，吴起果真官迷，一直想着宰相之位呢。第二，吴起在人事方面，是没有谋略的。家伙直来直去，一点不掩饰自己为人民服务的雄心。第三，官瘾这么大，人这么坦白，还没有防人之心，就杯具了。

田文既死，公叔为相，妻魏公主，就想谋害吴起了。手下人给其出的主意是：先与武侯说，庙小和尚大，咱魏国怕留不住吴起。后给武侯出主意，假意说要把公主嫁她，看他什么反应。起有留心则必受之。无留心则必辞矣。在这之前，先邀请吴起来咱府上做客，即令咱家老婆表演一番怒而轻君的把戏。吴起见公主之贱君也，则必辞。

于是吴起见公主之贱魏相，果辞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吴起改投楚。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吴起又是搞内政改革，又是外扩疆界的。可是悼王一死，宗室大臣当场就要弄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这是吴起最后的一招了：死后杀人——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馀家。这就是一流名将吴起的一生，战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

详见端木赐香：《有味的传统文化课Ⅰ》（凤凰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