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孩子分两类:要跟人家学的和不许跟他玩的。
别人家的孩子分两类:要跟人家学的和不许跟他玩的。
我有两个发小,阿帅和阿明。从上学开始,我妈就天天揪着我的耳朵说:“你瞅瞅人家阿帅,白白净净的,有礼貌学习好多招人喜欢,多跟阿帅在一起,好好跟人家学学!”
班主任魏大肚子上课时也时不时会说:“阿帅这次的考试成绩又是全班第一,大家要向阿帅同学学习!”
而阿明则是老师家长眼里的肿瘤,天天流着鼻涕逃课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就算在教室也是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我妈揪着我的耳朵说:“再看见你跟阿明出去野打断你肋巴骨!”
魏大肚子拿粉笔头瞄了瞄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砸到阿明脑门上:“阿明你再说话!”
我听我妈的话跟阿帅一起写作业,阿帅比我早半小时写完,也不跟我说话,坐在椅子上又拿了一本课本仔细研读,我想问问他这道题目怎么解,他看了一眼,刷刷刷给我写了几行公式,就又回去看他的书了。
我不听我妈的话跟阿明偷摸出去学骑自行车,我俩个儿都不够高,腿伸自行车大梁下别着骑,骑不两下就摔在路上,鼻青脸肿地各回各家,每个人再挨一顿打。
上了初中,学习好长得帅的阿帅一如既往受老师和同学们喜欢。我同桌是个大眼睛幼稚无比的姑娘,每天花痴一样看着前排坐的阿帅背影,一下课就旁敲侧击地打听阿帅的各种问题,搞得我不胜其烦。终于有一天,我把她给阿帅写的情书递给阿帅,阿帅看完叹了口气,白净的额头皱了皱,撕了,跟我说:“以后这种信就不用给我了,我没空。”
阿明则天天跟他身旁坐的女生打架,原因是他老招惹人家,不是揪人家头发,就是扔人家铅笔盒,有一次我正在桌上打盹,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回头一看,阿明捂着脸,一脸惊愕,他面前的女生鼓着眼瞪着他。
那女生我知道,阿明从一入校就喜欢她。
老师说:阿帅好好学,将来是能考北大的,阿明你再不努力将来就去技校吧!
当时技校在老师嘴里我们脑子里就是打架斗殴早恋堕胎没出息待业混混的代名词。
我上高中后,阿帅到了全市最好的高中,阿明义无反顾去了技校。
阿帅上了高中后极少跟我联系,有时遇到他们学校的同学,告诉我阿帅在学校依然努力,但高中的女生不太喜欢学霸,她们对运动明星更感兴趣。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阿帅可以专心一点。
阿明在技校学铣工,一有空就来找我玩,每次身边都带着花花绿绿的女孩,但一般不是同一个,我问他学的怎么样,他兴奋地伸手给我看机床碾碎的指甲。我妈有次见到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么点儿就这样,长大了可怎么办,你可别跟他学,将来是要进班房的!
阿帅高考没有预想得那么好,但依然进了一本,到了北京一所大学。我去了另一个城市,而阿明技校毕业找不到工作,他爸砸锅卖铁找关系把他送进部队去当兵。
那个年代还都流行写信寄贺年片,第一年上大学的元旦,他俩都给我寄来了贺年片,一张是素白的卡片印着水墨的山水,里面写着几个字:秋生新年快乐!阿帅;另一张五颜六色花里胡哨,里面写着:嘿,秋生,你还好吗?大学咋样,有马子了吗?过年啦,给你拜年,快给压岁钱!哈哈。
没有落款,阿明忘了。
再过段时间,我毕业也来了北京,那会儿已经不流行写信了,大家偶尔在QQ上聊聊,过年了在网上发个电子贺卡。听说阿帅也留在了北京,进了一家著名的IT公司干技术;至于阿明,他退伍后去工厂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又下海自己开了个水果店。
再见阿帅时,是阿明来北京打电话约的我们,他来北京筹备水果店网店上线的事。北京的冬天气温虽不算太低,但是风硬得让人喘不上气。多年不见,阿帅西装笔挺,外貌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原来白净的额头有了点儿纹理;阿明则一身名牌,身材明显发福了不少。我们在三环边一家小饭店,阿明拿了两瓶二锅头,吵吵着要跟老同学一醉方休。阿帅说他是下班开车来的不能喝酒,阿明说你甭扯,我知道北京有代驾!
那天晚上我们把两瓶酒喝完了又换啤酒,喝得没人敢回家,就在阿明住的酒店里住下了。阿帅喝多了,躺地上发酒疯:“你们特么的知道吗?中学我最喜欢温XX,她给我写情书,让我妈看见了,把我一顿收拾也就算了,还去人家女生家跟人家家长谈判说影响我学习,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阿明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天天自由自在,不管下次考第几名,不管老师怎么说自己,可是我怎么也迈不出去那一步……来北京?你们以为是我想来的吗?我考试、上学、工作、结婚……没一样是我自己想的,我特么活得郁闷啊……”
说着说着涕泪横流,我陪着他唏嘘不已,旁边的阿明已经呼声震天。
第二天,阿帅的闹钟响了,我迷迷糊糊看见他一骨碌爬起来,洗漱穿衣系领带,我还没完全醒过来时,他已经收拾完毕打了个招呼,“我得赶紧走了”,推门出去,一转眼融化进了北京早高峰的人潮里。
而阿明正在打电话:“什么,考多少分?你告诉这臭小子,再跟他们班那个胡小高天天打游戏不看书,将来考不上大学老子抽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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