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断舍离

写这篇稿的时候，正在收拾家中的圣诞装饰。记得去年小宇宙爆发，狠下功夫做了一个圣诞花环，绿松叶配红果实，还有肉桂条和若干香料，那花环一挂出来，真心蓬荜生辉，谁见谁说好。

圣诞季后，好好保存起来，本想今年继续挂出来显摆。然而，时隔一年，花环容颜老去，早已不是那个样子了。连松针都变色枯萎了，怎么看怎么悲伤，这样的圣诞装饰，估计连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不会喜欢的。为了挽救它，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换更鲜艳的装饰品，插两朵嫣红的玫瑰……但那些枯萎的松针碰碰就落得满地都是，怎么收拾都收拾不起来了。记得原先看《编辑部的故事》，陈主编说他的朋友对付有异味的羚羊角秘诀就是“扔之”。对于那些惹人烦恼的东西，扔，可能真的是最好的方法。扔了，一了百了，不再闹心，不再折腾，让世界重新回到原点。

事隔多年，日本作家想出了另外一组词语来说这事，“断 舍 离”，简单、明了，直指人心。此语一出即红，于是大家样样开始断舍离，旧年的衣衫，连同旧年的感情和手机里的微信号，一起一键删除，痛快得不得了。折腾了半天后发现，最难断舍离的恰恰是屋子里的一应家当。厨房里的锅，哪个都不能少，虽说平日里也就20 英寸的汤锅用得最多，但那口又大又深的不锈钢锅可以煮个十来个人的罗宋汤，还有那超大尺寸的平底锅，煎条地中海口味的海鲈鱼那是缺它不可的。扔了的话遇到新鲜大鱼就得拦腰切两半，岂不可惜。

厨房这样，其实各个房间都这样。每次出去旅游，总会带点什么回来，木雕、烛台、花瓶……样样是好的，样样是有故事的。为了个瑞典的玻璃花瓶，当时就放弃了若干行李，抱着它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辗转反侧才回到家。这会子要舍，那是万万不可以的。至于重灾区书房，我已经不想再去费心思了，反正也是徒劳。对于我这种纸制品爱好者，唯一能扔掉的也就是小学时的课本，但随之又买回一套《开明国语课本》，丰子恺的那一幅幅画，是怎么看怎么爱，妥妥地放进书柜里，填补了那一块空白。

不过不管怎样，新年在即，总要打扫庭除，辞旧迎新这事迫在眉睫。我再念旧，唯独对过季的装饰是毫不手软的。去餐厅吃饭，最看不得玻璃上的圣诞喷绘一弄弄一年，365 天，天天“I wish” 。也不替老头想想，连个年假都不给人放，那些wish 能有用吗。 

西方洋节这样，春节里的红灯笼也是，一挂挂个春夏秋冬，硬生生把中国红弄成一团污色。古人说元日里要“总把新桃换旧符”，那些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了。不管它有多精致，过了季就该把它请走，让出空间给新的时令。所以那个颓色的圣诞花环，早已在交稿时就放弃了。我们现在是那么的爱过节，传统的节气，洋人的节日，再加上地球日、环保日、睡眠日，每个节都有吉祥物。如果只加不减，一年下来家里就成了梦工厂，铺天盖地得满眼花。

断、舍、离吧，从这个新年开始，和2014 的所有节日说再见。清清花瓶，擦擦桌子，2015 的水仙才配得上这一季。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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