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亚:恐怖大师和他的网络战

“博科圣地”的新掌门将网络当作自己开辟的“第二战场”。

中国政府为什么要抑商

-----------商业与商人文化系列11

关于抑商的内涵,学界大略有四种观点:第一种:抑商就是抑制商业。或云,抑商就是抑制工商业。或云,抑商就是抑制私营工商业。第二种:抑商乃是抑制商人。或云:抑商乃是选择性的抑制某类、某些、某种商人。第三种:抑商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内涵。第四种,抑商是指,既抑制工商业,还抑制工商业者。而我,附议后两种之和。

抑商是从战国开始的,这种思维一直贯穿到近代。那么政府为什么要抑商,是什么促使它一以贯之,让抑商成为传统呢?

(一)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

第一,政府认定私营工商业与国家争利。这个对头,直到今天,国营与民营还在扯大锯拉大锯。

第二,历史条件下,自然经济形态的小农经济是最理想和最现实的经济。私营工商业与农业争夺劳动力资源,甚而使农田荒芜,影响农业生产。这个也对头,今天,我们的农民种地,还是赔钱的买卖。因为“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

第三,粮食短缺且掌握在私商手里,一遇水旱灾荒或战争,直接影响国本,也就是政府稳定。

(二)出于军事方面的考虑

战国时期,特殊的时代导致每个国家的战略都是农战。《管子》曰:“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我们还可以再给他补充一环:地广者田多。

所以农战意味着个体小农经济与军事战争的对应关系。那个时候的备战,主要就是备粮,没有粮食,就没有一切。到了毛泽东时代,国家口号一度是“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仍没摆脱商鞅的农战思想。

(三)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

私人工商业不断发展,资本坐大后,对传统政府构成政治上的威胁。

汉时,力挺国营工商业的桑弘羊在著名的盐铁会议上辩曰:“往者豪强大家,得管山海之利,采铁石鼓铸,煮盐,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大抵尽收放流人民也,远去乡里,弃坟墓,依倚大家,聚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遂朋党之权。其轻为非亦大矣。”这是说吴王刘濞呢。刘濞治吴,煮盐、铸钱、造船、打渔,始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富超天子。他治下的百姓也过得比较幸福,他给他们免除了农业税,代交了力役钱,还给五保户和困难户发放红包。太富了,且深得民心,所以天子怀疑他造反,这一怀疑,不得不反,于是在他的带动下爆发了著名的“七国之乱”。

可以说,在汉武帝实行盐铁官营之前,西汉初期私人工商业最来钱的三大部门是铸钱、冶铁、煮盐。而人一旦有了钱,富可敌国了,就容易有想法。一有想法,政府就害怕了。而且,即使没想法,政府也怀疑你有想法。刘濞就是十足的教训。总之,人不能过富,过富就会有想法。直到今天,美国对于政治捐款,还有一个数额限制。虽然有人认为政治捐款也是一种表达,属于言论自由的范畴。但是政府还是认为不能让金钱无限制的说话,因为金钱本身太有魅力了,魅到穷人更不安稳。因为没有钱的人,他不痛恨钱,他痛恨有钱的人。也就是说,人没有钱,也容易有想法。子曾经曰过:“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抑商本是法家首创独唱,但是儒家后来加入,就是基于这种理念。遂被造反的人所利用,一起事就叫喊“不患寡而患不均”,天然的具有了造反的底气与优势。一句话,你们富,我们穷,这就够了,不用找其它理由了。穷人为什么最容易被发动,原因即在此。

(四)出于社会管理方面的考虑

第一,商业意味着人口的流动。这让政府不安,政府本能地希望社会稳定到凝固静止的状态。汉代晃错说:“不农则不地著,不地著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墙深池,严刑重法,犹不能禁也。”

第二,商业意味着信息的交流,民智的提升。这也让政府不安,政府本能地希望百姓啥也不知道,越傻越好控制。

第三,先富起来的商人危害传统社会君臣、上下、贵贱、尊卑的等级秩序。董仲舒说富商大贾“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高,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南朝刘宋时周朗上书云:“故凡蕨庶民,制度日侈,商贩之室,饰等王侯,佣卖之身,制均妃后。凡一袖之大,足断为两,一裙之长,可分为二。见车马不辨贵贱,视冠服不知尊卑”。所以,富商对传统社会构成了冲击。

第四,正因为钱多就是大爷,钱少就是孙子,所以商人的存在,给小农百姓形成了致命的诱惑。大家都不好好种地,十亿人民九亿商,都想过好日子咋办?汉人崔寔《政论》云:“夫人之惰,莫不乐于富贵荣华,美服丽饰,铿锵眩耀芬芳嘉味者也。昼则思之,夜则梦焉,……是故先王之御世也,必明法度以闭民欲”。然而,商业活动在时刻开民欲,刺激物欲:“今使列肆卖侈功,高贾鬻僭服,百工作淫器,民见可欲,不能不买,贾人之列,户蹈僭侈矣”。正因为如此,所以愚民、弱民、贫民、控民,就成了传统中国政府坚守的四项基本原则。

愚民好理解。民之难治,以其智多。而商人治商,越治越精明。得防。商鞅说:“圣人知治国之要,故令民归心于农。归心于农,则民朴而可正也”;《吕氏春秋》云:“民舍本而事末则好智,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以事为非,以非为是”;《盐铁论》云:“商者长诈,工者饰骂”;这种遗毒一直传到近代,连章太炎这样的革命党都说:“农人于道德最高”,“工人稍知诈伪”,“商人是不操戈矛的大盗”。

弱民不好理解。我这里所谓的弱,是指民面对政府公权力所具备的抵抗合力,而不是面对外国军队时的作战能力。他们面对外敌,作战能力可能很高,但那是基于政府特定的训练与指向,摆脱不了工具与炮灰的性质,唯有面对国内公权的抵抗合力,才意味着文明之最高境界。一家一户的个体农耕方式,自给自足,造就了小农们的自私自利与不合作精神,而政府要的就是这一点。重农与抑商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是为中国政府的专制主义而服务的。

至于贫民,表面上也不好理解。其实很简单。管子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让大家吃饱穿暖而已。民间谚语云:饱暖思淫欲。也就是说,不能让人吃饱了撑住,不能让百姓过份富裕。直到今天,还有史家在分析罗马衰败原因时强调一点,太富裕了,整个社会净追求享受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中国这里有个度,过穷的民不精神,过富的人不精神——当然,毛泽东能让中国百姓一度越穷越精神仅是历史上的个例——让他们总在小康的门槛前打转转。

关于控民,前面三项原则,都是为最后这一原则服务的。为什么中国的封建社会两千年不动摇?关键原因就在小农经济的坚挺。而商业,正如经济史学家傅筑夫先生所说:“在这样一个安定的、静止不动的社会结构中,唯一能促使僵化了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关系发生变化的是商业,只要商业一发展,商人在这样的社会中一出现,变化就马上开始了。”

(五)出于价值观方面的考虑

中国传统的主流思想乃是儒家,而儒家强调的是重义轻利。就连白居易笔下的老妓都骂“商人重利轻别离”,似乎她不是看上人家的利才嫁给人家似的。总之,不管实践上能否做到,至少在理论维护与制度建设上,中国政府要做足抑商的功夫来!

至于中国其他思想家,也都集体约好了似的,不喜欢商业与商人。从战国到明清,大家对商业与商人的认识,基本没啥超越。当然也有个别人物的个别言论,具备一些超越意识。比如李贽说:“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世间种种皆衣与饭类耳”;还说:“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资,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结交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这叫恤商。比如王阳明说:“四民异业而同道”。有学者认为,王阳明重倡“四民”说,揭开了为工商正名的序幕。再比如黄宗羲说:“古圣王之道,以工商为专,妄议抑之,夫工固圣王之所欲来,商又使其愿出于途者,盖皆本也。”这个更是惊世骇俗了。问题是,这些都是空谷足音,形不成社会主流。因为与黄宗羲并列为明末清初三大家之一的王夫之,就不是这种观点。虽然他很重视商业资本,认为“大贾富民者,国之司命也”(司命乃中国古代星官名,即文昌第四星,为古代读书人所崇祀,据说主宰的是功名与禄位)。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把商人视为小人、禽兽,主张向商人征收重税。总之,重商在传统政府那里,始终没有摆到台面上。

详见端木赐香《有味的传统文化课Ⅱ》,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2年版

热门文章HOT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