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屎溺中

文/英特

从前，东郭子向庄子请教：“所谓道，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庄子说：“无所不在。”东郭子说：“必定得指出具体存在的地方才可以吧。”庄子说：“在蝼蚁之中。”东郭子说：“怎么处在这样低下卑微之处？”庄子说：“在稊稗之中。”东郭子说：“怎么越发低下了呢？”庄子说：“在砖瓦之中。”东郭子说：“怎么越来越低下呢？”庄子说：“在屎溺中。”东郭子无语了。

东郭子先生之无语，其缘由就是他生活之年代的“局限性”，倘若他活在当下的中国，看到前日的新闻，他一定不会向庄周问道，而是自己立即指出“道在屎溺中”这一真理。

一位赴日旅行的女士，在东京银座的一家店铺门口让其子小便，店主人上来阻止，她却抬手出示了装尿的塑料袋，同时宣布自己并未弄脏地面，自己的行为无可厚非。诚然，比起让女儿在香港街头直接便溺并挥手打人的那位母亲，这位塑料袋女士应该算是道德上的“圣贤”了。可是，她终究没参悟到，问题点不仅仅在于是否污染了地面，更重要的是，必须教育孩子便急也要懂得背人这一蕴含于屎溺中的“高深道理”。

在东京最贵地段——银座的店铺门前，让孩子堂而皇之地小解的，正是以“礼义之邦”自居的国民。那位仗塑料袋之势而拒绝道歉的女士，想必是独居深宅大院，没有邻居。不然，她只要试想，若每日邻家的幼儿在自家门前光明正大地解手，则无论其使用多么高级的便桶，也必将引发相当激烈的邻里纠纷。

什么时候起，对礼义之邦的国民讲礼、讲义变成了一种颇深奥的事。两千多年前，孔子对学生说“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古人对学生少年要求养成“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的习惯，在公众场合举止不可轻浮，不可亵，应该庄重、谨慎而又从容，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们有着如此高雅的祖先，为何如今屎尿皆可不避人？

其实，眼下诸如此类事端引发的纠纷，无需特意搜索就能撞进眼中。三月三日，新闻里又是一则：港龙航空香港飞北京的航班上，一位女士因在卫生间洗手池清理孩童粪便，被要求离机。她一岁多的孩子大便在尿不湿上，于是她去厕所清理，被空姐发现。乍一看，这位女士的行为没有不妥，然而最终引发纠纷的关键就是她没关门。

飞机内卫生间条件有限，清理粪便恐怕不得不用洗手池，但我相信如果清理后，将洗手池周边擦拭干净，应该就能避免这种激烈的纷争。然而如果你一开始就不关门，堂堂正正地让人家看到粪便，别人自然第一反应就是恶心你，讨厌你，不会给你留余地，所谓你不义，我不仁。

我们的祖先在《礼记》中写道：“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呜呼，列祖列宗们，如今这句话对不少人来说太深刻，太沉重。讲些简单易懂的，便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这不只是中国人的信仰，全世界人都是这个原则，毕竟人道第一。然而，我们不但要对自己人道，更应当对他人讲人道，所以，解手请背人，无论男女老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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