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农村教师的浅思考

一个前农村教师的浅思考

张耀杰

1982年至1987年，我曾经在河南农村担任过五年的中学老师和班主任。由于父亲过早去世，家里连一所像样的房屋都盖不起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在农村成家立业，最后只好凭借着当农村英语教师的一点本钱，先考取河南教育学院的大专起点本科班，然后考取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戏剧学研究生。再后来我又研究起了民国时代政学两界的人文历史，胡适、蔡元培、蒋梦麟、陈独秀、李大钊、钱玄同、刘半农、沈尹默、马叙伦、鲁迅、周作人、高一涵、陶孟和、梁漱溟、马寅初、钱端升、冯友兰、张申府、陈翰笙、李四光等一大批北大教授并不那么正大光明、伟大正确的历史表现，至今仍然让我耿耿于怀地纠结反思，甚至于有一些“哀其无骨，怒其不智”的愤恨之情。我个人认为，中华民国在大东亚地区所首创的民主宪政的政治格局，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被还没有把书读明白的一部分盲目混乱走歪路的北大师生（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此处不再点名），给彻底败坏的。

2015年10月17日晚上，我所在的一个以教师为主的微信群里发生了一场激烈争论。我之所以没有发言，是因为我自己的爷爷和大爷爷，就是那场空前人祸的受难者，我实在不愿意在那个还算优质的微信群里说脏话、爆粗口。18日早晨，我从相关讨论中随手摘录了下面两段话——

某群讨论之一//////某女士：昨天的争论是从我一个问题开始的，因我遇到几个老太太在说三年困难时期如何吃不饱，发育不良，我就想到一个问题：为何饿   死上千万人也没人造   反，没人说  毛  不好……就是并没有人为此负责，而人民也就认了，这是为什么？/////基本没有成体系的回答，主要就是说洗脑，我说洗脑怎么这么彻底？然后就有位书  记站出来指责这样的问题没意义，或者就是别有用心什么什么。然后别人让他说有意义的话题，他就说薄、周上台后让赵本山当文化部长是不是真的？然后又说自己信仰共产主义，可别人问他什么是共产主义他又回答不上来，反问知不知道美国亡我之心不死，在中国安插了多少利益代言人什么什么……

某群讨论之二///////某男士问：@涂XX 涂书  记，昨天有几位群友很尊重你信仰共产主义，但遗憾的是你却不尊重别人，“没意义”、“别有用心”、“吃饱饭了就是事多……等无赖用词都出自书  记之口，为什么信仰共产主义和儒教的人都这样不耐烦不讲理呢？/////某女士说：说一下我对昨晚争论的感受，不好意思真是不吐不快：本来我是真的有疑问来群里讨教，听各位有见识的人怎么说，可是突然被横加指责，指责无意义或别有用心什么什么。很讶然，对方是位书  记。想象中书  记应该政策水平高，能清澈说理娓娓道来，可不是这样，基本就是反诘，也不正面回答问题，其中有些话让人非常不舒服，比如“吃饱饭了就是事多”，难道人民吃饱饭是谁施舍的吗？人民就该像猪一样只管吃饱就好了吗？没看到真知灼见，只见到骄横、扣帽子、喊口号、热衷宫廷政治……我很不安，书  记都是这种水平吗？如果掌握权力的都是这样的人，我真的很担心国家会往哪里去？

让我觉得难能可贵的，是遭到众人质疑的涂先生的两段答复：“……昨天晚上喝了点酒，可能伤害了一些学者朋友，在这里请求你们的原谅。本人，孤陋寡闻，书基本没读，视野不开阔。对一些翻新或者正本清源之类的书籍的接触少之又少。以后请有的人不要再左一个书  记又一个书  记，我只不过是一个农村中学的党支部副书  记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学习不够，理论不强。思想朴素，性情中人。望各位海涵指教！”“我之所以说‘没有意义’，那只是我个人的感受。我也知道我们国家与一些国家尤其是美国，有差距，而且还不止一点点。我也知道，我们国家与一些西方国家在民主的问题上，我们远不如人家搞得好。但是我想看见，差距有多少，在哪里，能不能写出来？西方国家民主模式是如何构建和发展演变的？”

作为一名曾经的农村中学老师，我从这些争论中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灵魂深处的触动和刺激。但是，有些话在这个国家里真是不好讲明白；一旦讲明白了，轻者会像我这样总是被删帖封号封门站岗，重者会像我的一些朋友那样突然失踪一年半载不会有任何说法。于是，我只好在这里就事论事讲故事。

话说1985年前后，我在河南省禹州市梁北寺中学教书时，隔壁住着学校的王姓支部书   记。这位王书  记曾经是我读农村高中时的政治教师，他讲的永远伟大正确的政治课我一句都没有记下来，他留在我的印象里面的，只有洗得白白净净的脸子和一袭一尘不染的中山装。成为同事之后，我倒是从别的老辈同事那里听说了他的一段故事：在栽次政治运动期间，有一位教师因为说了一句什么反动话语，被还没有当上书  记的王某人和其他几个同事揭发检举，这个人当场就被关进黑屋子隔离了起来。王某人连夜来到这间黑屋子里义正辞严地威胁道：某某某，我代表组织警告你，这一次你要是不老实认罪，就别想活着过关了。这个人听了，当天晚上就上吊自杀……

就是这个永远正确的王某人，有一天愤然找到我当面质问：张耀杰，你打扫卫生时为什么只清扫自己门口的垃圾，而不把我门口的垃圾一起清走呢？

我回答说：我既要当班主任又要每周教十八节课，你一个当书  记的一节课没有整天闲逛，凭什么你不给我扫地，反而让我给你扫地呢？

王书  记一时语塞，更加愤怒地警告说：张耀杰，你说说，你还想不想入党了？

我一下子被他的愤怒给逗笑了：我连个农村老婆都讨不到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入你的那个组织呢？你今天给我分配个漂亮女子，我明天就给你扫地并且给你写申请……

从此以后，这位王书  记对我彻底绝望，再没有和我说过一句正经话，他的态度进一步坚定了我尽快离开这所农村中学的决心。

三十多年过去，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就我个人来说，有时候确实免不了替执政的党操心犯贱：到现在为止，我所接触的你们党的部级高官也有数十人之多，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比我自己更真实、更纯粹、更有自由自治的个人担当，更有平等博爱的公益情怀。你们党的那些人，怎么就不能赏心悦目地说服像我这样的人死心踏地服从于你们一党一派的领导权呢？你们的共了产的先进性，怎么就一定要表现在你们自己当领导而不是让我这样的人也轮换上岗当领导呢？你们共了产的美女、金库和大房子，为什么就不知道先让我进去共 产享用一下子呢？没有这些先进性，你们凭什么一定要伟大正确下去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像这样的时评性质的短文章，我现在已经很少涉及。但愿这篇浅尝辄止的浅思考，不会导致再一次的删帖封号。多少年来，我确实一直生活在恐怖之中。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写历史吧。

2015年10月19日星期一

张耀杰微信号：yjz10559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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