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要去的一座关,风雨嘉峪关

想这城关孤峙,燕鸣绝域,虽雄关之盘踞,实则血骨之所堆砌也!而今这河西长廊与丝绸之路相伴而生,天下第一雄关,多出寂寥之美。

周海滨|文  寰行中国系列之四

从武威到嘉峪关的312国道,一眼望出去该是怎样?有人喜欢用“有如箭矢穿过般笔直”来形容。

这符合嘉峪关的气质。我们沿着祁连山脉一路向西,车窗的左边是祁连山脉,右边则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有时还能见到戈壁上一排排的风力车。将近中午时分,驱车来到嘉峪关下,凛冽寒风,高高耸立在蓝天下的城楼和城墙,显得巍峨厚重。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正式打通了丝绸之路,开启了与西域的经济、文化、贸易往来联系;而同时,为了防御西域的外来入侵,长城也开始了修建。一通一堵,看似矛盾,却唯独相遇在嘉峪关,这里也成为丝路文化与长城文化的唯一交汇点。“寰行中国”造访天下第一雄关,将试着穿越历史迷雾,触摸它的前世今生。

嘉峪关的前世今生

嘉峪关古为西戎地,秦属乌孙,汉初为匈奴所占,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击破匈奴右地,“始筑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南北朝为前凉、西凉、北凉、西魏所据,唐属酒泉县,宋被吐蕃、回鹘、西夏占领,元属肃州路,明归肃州卫,设嘉峪关所。

嘉峪关北依黑山,南据祁连山,两山对峙,中间只有一条10多公里宽的通道,无疑是建关的首选地点。

宋元以前,此地有关无城。

明太祖朱元璋派征虏大将军冯胜率兵西进追歼元朝残余,通兵法的冯胜选址建关筑城。他由瓜、沙回肃州,相度地形,认为肃州西70里(实为26公里)的嘉峪地区是河西走廊最狭窄之处。

明洪武五年(1372年),嘉峪关城开建,历时168年,于公元1540年完工。正如《秦边纪略》所记:“初有水而后置关,有关而后建楼,有楼而后筑长城,长城筑而后可守也”。为固守雄关,明王朝将关城外居民悉数内迁,将大片土地抛弃,它由此成为闭关锁国之城垣。

明弘治八年(1495年),肃州兵备道李端澄在西瓮城外侧又筑有罗城。它是应敌的正面,“凸”字形城墙全部用砖包砌,异常坚固。罗城的南北两端建有“箭楼”,为观望关西、关南、关北烽火之设施,其两端与外城墙相接,外城墙又与关城南北的长城相联。

嘉峪关的关门,就设在罗城城墙正中,面西的门楣上高题“嘉峪关”三个大字。城关之上,在那些角楼、敌楼、箭楼中巍然鹤立的是“光化楼”、“柔远楼”和“嘉峪关楼”,它们同为三层三檐歇山顶形制的楼阁,东西成列对称,立于一条中轴线上。远远望去,罗城和西城柔远门、东城光华门连成一线,拔地凌空,像三位大将军列队镇守着西域要道。

漫步关城之上,天空布满阴霾,颇有黑云压城之势。西风依旧凛冽,祁连山依旧白雪皑皑,600年来似乎从未变过,但人间已是沧海桑田。

及至当代,长城衍变成了景点,而嘉峪关作为明长城的西起点,因建于嘉峪山麓得名,是明代万里长城最西端的关口,与渤海边上的山海关和北京的居庸关同为长城上的重要关隘。作为景点,相较于山海关、居庸关,嘉峪关更令人神往。

想当年,远离故土的戍边将士或许也曾在月圆之夜仰望夜空,思念着家乡的亲人,徒留一声叹息;然而在战乱的年代,沙场血染,马革裹尸,古来征战又有几人回?如今,战火的硝烟已经散去,但活着的人们却从不会忘记。正是他们的英勇无畏,赋予了嘉峪关不朽的灵魂。

游览嘉峪关已近中午,因为雨过,起风时卷起漫天黄沙朦朦胧胧,接近晌午时分,空中飘起细碎的小雪花。极目远望,中轴线上是关帝庙,北面是嘉峪关最高统帅游击将军官邸,游击将军府对面有一座戏楼,上书“篆正乾坤”。戏楼的对联颇有说戏的意味:

离合悲欢演往事,

愚贤忠佞认当场。

嘉峪关内传说多。相传明正德年间,有一位名叫易开占的修关工匠,精通九九算法,所有建筑,只要经他计算,用工用料十分准确和节省。监督修关的监事管不信,要他计算嘉峪关用砖数量,易开占经过详细计算后说:“需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砖。”监事管依言发砖,并说:“如果多出一块或少一块,都要砍掉你的头,罚众工匠劳役三年。”竣工后,只剩下一块砖,放置在西瓮城门楼后檐台上。监事管发觉后大喜,正想借此克扣易开占和众工匠的工钱,哪知易开占不慌不忙的说:“那块砖是神仙所放,是定城砖,如果搬动,城楼便会塌掉。”监事管一听,不敢再追究。这块砖就一直放在原地,仍保留在嘉峪关城楼之上。

爬上最高处的烽火台,极目来时处,绿洲静卧,高大的城墙背后,是昔日金戈铁马的战场,是繁华过、落寞过、生过、死过、英雄纵酒过、美人垂泪过的所在。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对于历史我们无法参与其中,只能继续着我们的故事。

再厚重的历史,总会有一种读懂它的方式。

林则徐和左宗棠的隔空出关

雄关锁喉,出关仿佛有着一腔豪迈的情感,尤其在屡屡西征的年代。

“壮士长歌,不复以出塞为苦”的左宗棠,与曾国藩交恶多年,两人曾有一次对联互讽,曾国藩上联嘲笑:

季子自称高,仕不在朝,隐不在山,与人意见辄相左。

左宗棠下联还击:

藩臣当卫国,进不能战,退不能守,问你经济有何曾?

但是,在军国大事上,曾国藩对左宗棠的称赞并不吝啬:“虽起胡润芝与九泉,亦不能及左季高之成就,余子不足言矣。”

与嘉峪关隔空交集的,还有左宗棠的前辈林则徐。

敦煌旧塞委荒烟,今日阳关古酒泉。

不比鸿沟分汉地,全收雁碛入尧天。

威宣贰负陈尸后,疆拓匈奴断臂前。

西域若非神武定,何时此地罢防边。

1849年,林则徐途经长沙,要见在家耕读的左宗棠。37岁的左宗棠匆忙湖中拜见,却不慎落水。林则徐与左宗棠长谈,并送上自己在新疆绘制的地图。27年后,林则徐已逝多年,左宗棠带上地图,西出嘉峪关。

我边走边低头寻觅,想找到一只箭镞,或一块甲片、一颗铁蒺藜,藉以开启千百年岁月的封缄,走近昔日的金戈铁马。但四顾茫然,这条昔日商贾络绎不断,驼铃不绝于耳的古道早已埋藏在砂砾之下了。

西风萧萧,大漠渺渺,及雄关而独望,集百感于一身。站在城墙上眺望,不曾去过的方向,经过了黎明与朝阳,更多的是戈壁与荒山,一切都是黄色衬托着戈壁上的点点骆驼草,一直延伸向远方。

苍茫的戈壁一望无际,祁连山脉依旧与我们同行;天空乌云密布,低沉到了地平线,车队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大美敦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作者公众号:周海滨微说(zhouhaibinweis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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