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操盘手”卢中强

创立“十三月”之前,卢中强是一位音乐制作人,他还是音乐圈上一轮热潮中最早拿到投资的音乐创业者之一。

在音乐圈沉浮多年,2014年初,埋头打了大半年德州扑克的卢中强终于在内心的“撺掇”下,找到方向再度激活自己启程。

卢中强是国内独立音乐厂牌“十三月”的创始人,创立“十三月”之前,他是一位音乐制作人,他还是音乐圈上一轮热潮中最早拿到投资的音乐创业者之一。除了老牌品牌“民谣在路上”,主打80-90后年轻群体的跨界戏曲项目“新乐府”成为研发和推广的重点。

“我和老卢认识很多年,他在音乐圈的思维逻辑和方法我觉得非常好。”天使投资人童玮亮对我们评价道,去年十三月需要一笔资金扩张,一帮朋友投了他。当时童玮亮也没认为新乐府本身是一件可以多么商业化的事情,更上一层还有老卢的坚持和理想主义。

今年新乐府做了系列演出,十三月的业绩大大改善。今年中卢中强的更大一轮融资已经完成,我们和十三月的的交集也从大望路旁边的SOHO扩大到751火车头广场的ACE咖啡、南京、江苏等地。

我们不确定是否卢中强愿意大张旗鼓讲述他这十年来的创业经历,关于十三月与民谣歌手们从聚集到散场的种种坚持、喝酒落泪的场景,我们多少也从其他人口中有所耳闻。卢中强抱怨:哎啊,大环境惨啊。但卢中强不太愿意“忆苦”,他认为自己其实没有经历过多么苦大仇深的日子,“我有热情、我高兴,我也愿意做。”

卢中强现在所有的兴奋点都在新乐府怎么做,未来要干什么事情,新IP怎么孵化上。在当下十三月员工的口中,老卢想法多,动态的状态有时让人很抓狂。而卢中强的苦恼是,这些年音乐行业太苦逼了,精英大都流失了,又遇上全民创业,稍微靠谱点的人都自己去创业了,团队发展赶不不上内容建设的速度,而所有的想法,背后都要人去实现。

卢中强一边苦恼着,克服身上的惰性和贪玩的性格,亲历亲为一点点推进项目落地,一边飞到各个城市找人。卢中强靠在他的办公室皮椅上,无奈地对《音乐财经周刊》笑:哎,没办法,事在人为。

卢中强圆脸、微胖、戴一副眼镜,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像个大孩子,开口不失精明和干练。卢中强认为竞争力在于自己懂内容,曾经不被理解时,他就以正能量给自己打气,“你得坚持啊!”说起这些,卢中强有些动容。

主题曲“专业户”

卢中强学习成绩差,但他在戏曲环境中长大,凭冷门乐器倍大提琴考上了南京艺术学院音乐系。但卢中强并不喜欢弹倍大提琴,大学他玩起了吉他和贝斯,从大三开始就去歌舞厅伴奏。那时候会弹这些乐器,卢中强在南京歌舞厅一个月能挣1000元。

“1989年这个收入就算天价了,凭着这门手艺,我很快奠定了自己在大学音乐系首富的地位。”卢中强带着骄傲的表情调侃说。

大学毕业后,卢中强先是被分到了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后来因打架被调离部队,到了南京市歌舞团工作。受不了体制内的古板环境,卢中强选择离开。1993年开始,卢中强成为自由职业者,又回到了歌舞厅弹琴,看上去不稳定,但能赚钱。

1998年,卢中强来到北京,因好友在《同一首歌》做导演,他就跟着一起做音乐,2001-2002年,卢中强七次担任《同一首歌》的音乐总监,后来在音乐人黄小茂的推荐下,他开始为凤凰卫视的各种节目写主题歌,先后创作了《我们可以》、《找寻》等八首主题歌,“那两年,凤凰卫视的主题歌差不多都是我一个人写的。”

2002年,卢中强签约华纳唱片,担任音乐制作人,参与了老狼、范冰冰、叶蓓、陈好、陈思程等人的唱片制作。在创作上有所成就的卢中强,也成为各大选秀节目的评委。

2004年,卢中强决定自己创业,顺利得到一笔IDG的投资,成立了一家彩铃公司,2006年又创立了子厂牌“十三月”。卢中强说:“我创业的第一仗打得特别漂亮,当时用3万元签了郭德纲的数字版权独家代理,制作了单曲《刚刚好》,开创了娱乐盘点歌曲的先河,当时在业内震动很大。”

困境中留下“经典”

2006年后,坏日子来了。

彩铃业在繁荣了几年后热度慢慢消退,十三月签了不少艺人,苏阳、万晓利、山人乐队、谢天笑等,但民谣、摇滚当时太小众,音乐市场萧条,演出也走不起来。

《千里之外》、《月亮之上》、《香水有毒》这类朗朗上口又魔性的音乐占据大众的视听范围,十三月签的独立音乐人没有什么名气,过于小众和地下。卢中强当时的判断是:“未来独立音乐人一定是趋势,肯定比主流有意思,有更强的生命力。”理由是,主流环境的流行音乐“同质化”和“模式化”太严重,出来的内容永远是同一首歌,而独立音乐人的音乐听起来纵深审美会好很多。

在当时不景气的市场环境下,音乐人生存的艰难程度超过了卢中强的想象。“在没有演出的情况下,苏阳和万晓利就靠公司每月发的3000元钱工资过活。如果晚发一两个月,他们就会过得非常痛苦。”

做唱片没人埋单,演出没有市场,所有的签约艺人的演出都集中在小场地,很少有机会能去音乐厅、剧场演出。2007年到2010年,十三月困难重重,公司做了很多转型尝试,影视音乐、游戏音乐,没钱做唱片,一切就为了生存。最低谷的时候,公司剩下5个人,没有业务了,卢中强也很少去公司,整个人开始了休息状态。

“大环境太差了,大家都集中在豆瓣这样的平台上,也很热闹,就是没人付钱,我特别喜欢现在的90后,真的会为音乐付钱。”卢中强感叹。尽管市场很困难,演出做一场赔一场,但十三月还是留下了一些经典,我们认为像苏阳的《贤良》、万晓利的《这一切没有想象得那么遭》等,这些作品到现在也是为数不多的精品。

“十三月从来没有摆出一个姿态,说我们是独立的,我们是个色的,我们都是用各种方式来寻求与主流的合作机会。”卢中强回忆说,他一直在努力的给艺人们寻找主流的渠道宣传自己,2009年《快乐大本营》要做山人乐队的一期节目,当时哥们几个特别排斥,卢中强找他们聊了几个小时说服他们一定要上节目,因为主流的渠道可以抵平时1000场演出。

2009年7月,谢天笑北京首届国际古筝音乐节谢天笑——谁与筝锋的演出被认为是继“汪峰、许巍”之后第三位摇滚唱将登上主流舞台的标志性演出,在当时普遍判断唱片工业将死的情况下,摇滚乐让人们看到了一些希望。那一次的演出也是卢中强用“三寸不烂之舌”生磕下来的。

“我发现国家民委要做一个规模非常大的古筝大赛,主动找上门聊。当时国家民委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摇滚乐,谁是谢天笑,我跟他们讲,谢天笑有多牛逼,他参加古筝大赛的意义等等。所以我一直认为好的传播最重要。”

卢中强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比市场提早了几年,没有从市场上获得很好的商业回报,卢中强内心并不服气。

“从内容买手和内容制作的眼光来看,我觉得我是最成功的。”

“民谣在路上”跌跌撞撞

2010年,卢中强与文学网站榕树下王小山、张恩超碰到一起,这三个人都喜欢民谣,就商量着拿点钱来给民谣音乐人创造一些演出机会,让民谣也能进入音乐厅,进入剧场,于是十三月有了 “民谣在路上”这个品牌。

到2015年,“民谣在路上”已经做了五年,2013年之前它一直是一个“懒汉产品”,一开始也演一场赔一场,但是不知不觉竟然也坚持了五年。卢中强说:“啥事也不用管,反正一个月也能演五六场,一年能有1000万的流水,好在大家也都帮忙。”

老狼跟着“民谣在路上”演了很多场,前不久卢中强还发微信和老狼开玩笑:“我们之所以能够发展壮大,主要就是靠克扣你的演出费。”

“‘民谣在路上’在中国所有的音乐厅轮演了好几遍,我相信我们对民谣的发展起到了特别重要的作用。”五年来,“民谣在路上”演了320多场,产生了5000万元的流水,十三月拿到10%的分成,其余收入都给了乐队和艺人。

“民谣在路上”之所以能坚持五年,卢中强的体会是,Leader对于产品的趋势判断一定要坚持,另一方面需要资金,能跌跌撞撞走过五年时间,就是因为大家隐约觉得这个事情的方向是对的,坚持投入。

“民谣在路上”其实没有宣传费,赶上微博爆发期,团队主要负责人都是大V,朋友也帮忙,合并转发起来传播速度快,和主流媒体的关系也不错,传播方面不需要多少投入,否则很可能这个产品也生存不下去。

今天,卢中强继续用做“内容”的眼光和操盘方式去做新的内容——新乐府,一定会有巨大的不同,卢中强对我们说,回报现在已经来了,而且超过他的预期,一些地方政府也很支持并且欢迎他的项目。

卢中强对十三月的定位是做一个“垂直细分”又“立体丰满”的音乐公司,不一定要做最大,但内容上是最有价值的,他可以把内容往各个渠道去填。

“我干了大半辈子音乐,还是有企图心,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在大环境变好、资本也在发力的情况下,在我还算壮年的时候,我还是应该全心投入,去做出一番事业!”

这就是卢中强所处的音乐行业,不会永远是低谷,他有很多遗憾,未完成的理想,他的企图心和事业心都还在,这驱使他一步步往前走。

过去已经过去,未来还在手中。

对话卢中强:你们去布局,我来填内容!

中国音乐财经:你如何看这一轮资本对音乐产业的投资?

卢中强:新一轮资本关注音乐产业其实也是近半年的事情,半年以前还是一团迷局,大家都有各种假想敌,做一些特别无聊的争斗。而现在我们面临一个新的资本时代,而且就在爆发前夜,大量资本在暗流涌动。比如高晓松和宋柯去了阿里这件事,其实就是吹响了集结号。

我们之前想做一个新乐府这样的产品,考虑的是一个大局,一直在做准备,也跟一些音乐家在聊,建立合作,做市场分析,但一直没有钱。现在有了资本的青睐,所以准备开始做。

我们曾经专做独立音乐人,在业内也算是一面旗帜,但我们现在只想做一个新的IP,比如新乐府,我跟第一笔天使的投资人也在聊,我们未来肯定会去做新的东西,而且我会坚持,也会有很好的现金流,不会去乱烧钱,我坚信好东西能够与生俱来的带来市场。术业有专攻,大家该做渠道的做渠道,该去布局的先布局,我就一直做内容。

中国音乐财经:音乐产业这半年来变化不小,你怎么看未来国内音乐产业的机会?

卢中强:在中国,一个产业一定是巨头的布局。大家在版权这一块竞争越来越激烈了,从阿里和腾讯这两家的布局可以看出内容的一个趋势。这个布局一旦布完成了,未来最多的收益就是版权费,哪怕只有15%的正版收费,也非常可观。

另外我们也看到影视IP的升值,影视这么大的资金体量,在良莠不齐的刺激下,其实已经到顶了,下一步音乐的刚需肯定是更重要的一块。90后愿意付费的习惯养成很重要,以前大家的钱包都捂得紧紧的,然后你稍微做点什么,就会有人马上来数落你,整个产业就是这样一个生态。

现在有三个现象级的事件代表了音乐产业的进步:第一李志的巡演,第二好妹妹乐队众筹的工体演唱会,第三大冰的众筹演唱会。未来音乐产业的生态一定很丰富,也有很多细分的可能,完全没必要去做大而全的东西。

中国音乐财经:机会有了,你现在最苦恼的事情是什么?

卢中强:我们做得非常累,这个行业太苦逼了,时间长了精英几乎都流失了。现在从行业里面很难找到一个操盘手,或者好的产品经理,如果从其他行业找的话,现在又是一个全民创业的时代,稍微靠谱点的人都在创业。所以我们整个团队已经严重滞后于产品内容制造和落地布局的步伐,但没有办法。事在人为,没人什么事都做不成。

中国音乐财经:你一直在做内容,包括新乐府也是在做内容,你坚持做内容的理由是什么?

卢中强:音乐产业未来将飞快地进入“内容极端匮乏期”和“审美疲劳期”,音乐人现在已经这样了。到现在为止,中国能够认真把一场音乐节演满45分钟,同时不跑调能凑合听的乐队应该不超过30个。

我们的音乐节体量很大,而且在三四线城市也爆发了,大家赶场去演这个演那个,到最后又变成了同一首歌。而且以后上海和北京的演出场所和剧场都起来了,三四线城市整个场馆也都在爆发,我们有什么内容来添置?

所以我认为,中国一定会飞快地进入一轮现场演出内容极度匮乏期,基于我对这个市场的判断,我更愿意去埋头把产品做得更有意思。好的产品带来的一切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一定是这样,无论它是神曲还是枯树。所以大家总得有人做内容,你们都布局去了,我还是踏踏实实做内容挺好。

中国音乐财经:“民谣在路上”做了五年,前几年民谣还不是被大众所普遍接受,但近一两年民谣突然火了起来,你在这个过程中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卢中强:我觉得这个过程就是经济发展到一定体量,中产阶级的比例也相对扩大后,一些细分市场必然会产生。所谓民谣,就是音乐的细分市场,大家的欣赏习惯一定是千人千面,我们传统的唱片工业提供的内容,又是千人一面。

所以在自媒体不发达的时期,大家接受的东西就那么多,当时的电台、DJ、排行榜都很重要,甚至唱片公司唱片间的位置都很重要,但自媒体时代,这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人们的手机上装七八个APP就是细分时代的是一个大标志,每个人的兴趣都会放大,中国人口体量这么大,任何一个小问题聚集起来,都是很大的市场,这是变革时代必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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