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斌:从一个便秘脸皇帝到一个工匠导演

陈建斌:从一个便秘脸皇帝到一个工匠导演

文/电影符号学

有一类电影,它们拍出来注定会到影院一日游的命,《一个勺子》便是这一类的电影。这部命运多舛的电影的生命里,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国外获奖→王学兵吸毒→一拖再拖终于上映。于是这部标准的学院派电影,获得了一致的好口碑,却没有获得相应的票房,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叫好不叫座。

电影改编自胡学文一以贯之的灰色小说《奔跑的月光》,所聚焦的镜头里也满是荒凉,主角也是陈建斌饰演的一个朴实的西北汉子拉条子。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是他捡回来的媳妇金枝子。他们的儿子因事入狱了,于是他在三哥的撺掇之下,找到李大头,塞给了李5万元给儿子减刑,然而刑没减,钱也要不回来了。就在他要钱未遂、失望而归的时候。他遇到了讨食的勺子(傻子),勺子一路跟着他回了家。又不想管勺子又怕勺子冻死的拉条子,让勺子在自家的羊圈里睡了一晚。

故事就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开始了。

首先来看拉条子跟金枝子,他们的生活几乎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牢里的儿子还等着他们搭救、村里的村长对他们于事无补、村里的三哥告诉他们这就是人生教他们安于现状、警察局的杨警官总是让他喝杯水冷静一下、就连勺子也来他家蹭吃的......

所以电影做了一个有趣的改编:拉条子家从种田变成了养羊,羊羔在电影里一般作为弱势的被宰杀的对象,指向性很强。所以本片的神来之笔就是跟羊睡在一起的拉条子,梦到羊圈里躺着自己,于是自己捅死了“我”,这个“我”还发出了羊的叫声。单凭这一段的递进蒙太奇,这部电影就已经注定了非凡。这是第一个高潮。

本片的第二个高潮出现在片尾,拉条子发现了棉袄里勺子的帽子,于是戴上了帽子的拉条子,发现这个世界也被染上了红色。这里的红色,应该取它在电影里较为抽象的意思——危险。于是当初围着勺子扔雪球的孩子们,如今又围了上来,对着拉条子扔雪球。整部电影就在这样一个危险的情绪之下戛然而止。所以陈建斌在后来的采访里也说道:“如今的淳朴已经被丢失了,想要回去几乎不可能。”

其次,这部电影在于情绪上的处理,也铺垫得十分到位。从上门找李大头开始,拉条子的做法逐渐出现了变化:首先是上门,然后是蹲点守着车,然后是上车,最后是撵着车跑、扒到车顶上。从之前的每次被李大头遏令下车,到最后拉条子的自己主动申请下车,他潜移默化地转变着: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李大头吼一声就乖乖下车的好人、老实人拉条子了,而是死缠烂打的勺子,于是他最后戴上了勺子的帽子。

最后,是来拉条子家认勺子的三个骗子,第一个是在晚上,第二个戴着口罩、第三个戴着头盔......观众几乎可以断定这三个都是骗子,特别是第二个的口罩男,如果能找到王朔演,那就简直超神了。至于杨警官最后有没有给骗子们通风报信,电影里并没有小说一般清晰,也许是碍于审查的缘故,但是明显我们可以看到杨警官两次倒水的不同,第二次她在被拉条子质问是否通风报信的时候,起身倒水,并不打自招地反问:“怀疑谁呢?!”这是代表着正义的警察。同样的,代表着权利的村长,在家吃完牛肉然后把牛骨头递给了拉条子,并且肆意地践踏着拉条子的尊严。并在勺子走丢之后,质问拉条子是不是倒卖人口赚了钱独吞。代表着权利的村长近乎无耻的质问,跟拉条子捅死变成了羊的自己的画面拼接到了一起,如此鲜明的反讽,如黑夜里的萤火虫。

如果大家还依稀记得拉条子宰杀羊羔的那个傍晚,他心中代表着善良、任人宰割的羊,已经被自己宰杀了。这个仪式感极强的画面,告诉观众,不止一个好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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