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不换汤

有人把中国改革概括为换药不换汤,这一概括很传神。换药不换汤的利弊分析。

周海滨|文  任远志|口述

*这是百家周海滨——《国家之子:我如何访问红二代》系列的第九篇分享文章。采访对象任弼时之女任远志、任远征、任远芳;任弼时长女婿白世藻(《赵一曼的碗》作者)。

“我是摔糊涂了,以前的事都记不住了”,任远志在回忆父亲任弼时的时候,经常重复着这句话,几乎每次重复,都让我们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在父女相见的4年3个月16天里,点滴的记忆在被孱弱的身体一点点的争夺着。

但对当年和父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任远志记忆犹新。

“母亲一共生了9个子女,有5个夭折或失散在革命战争年代,我是第四个孩子”。 1928年10月,任弼时奉党中央之命到安徽巡视工作,不幸在芜湖南陵县被捕,后被解往安徽省政府所在地安庆。在押解途中,他巧妙地把被捕消息和预定的假口供托人带给在上海的妻子陈琮英,以便配合组织营救。

陈琮英从上海紧急赶往长沙。不料到车站时,当日的客车已经开走了。“母亲心急如焚,她抱着刚出生的我大姐苏明,不顾一切地爬上一列拉煤的货车。秋天天冷风大,煤渣、小煤块时不时地甩向她们”。由于一路恶劣的环境,虽然陈琮英紧紧抱着第一个孩子,苏明还是因为不堪风寒引发高烧得肺炎而夭折了。

出狱后不久,任弼时受中央委派前往武汉担任中共湖北省委书记后又兼武汉市委书记,任弼时以开画像馆作掩护开展革命工作,直到1930年12月返回上海。“在这两年,继小苏明之后,我又失去了两个小哥哥,直到怀上了我”。

1931年3月,中央政治局决定派任弼时去中央苏区工作,而陈琮英已怀胎十月无法长途跋涉随同前往。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分别,任弼时安慰妻子说:别害怕,要坚强,孩子生下后,不论是男是女,我们都叫远志吧!希望他有远大的志向。

1931年3月5日,任弼时离开上海,“父亲离开上海7天后,我便出生了。由于向忠发的招供,我才出生百天,就和母亲一起被敌人抓进龙华监狱”。

“后来妈妈把这一段说给我听。当时她抱着我,别人审问她,你是不是共产党?她就说什么当不当,我东西都当光了。就这样,人家说东她道西,实在问得她没办法了,我妈妈就在我身上掐、拧我,我就大哭大闹、大吵大叫的,结果闹得敌人没办法。审问的人就说家庭妇女,退堂,就让我妈妈退堂。后来总理和妇救会,想一切办法救我们,把我们救出来了。”

任弼时1950.1在苏联巴拉维赫疗养院户外活动

陈琮英出狱不久接到周恩来电报,让她立即离开上海,去中央苏区工作。“母亲当机立断把我送回湖南老家,托付给54岁的奶奶照管”。

1933年,任弼时被派往湘赣边区,担任省委书记兼军区政委。“1934年,弟弟‘湘赣’出生。这年8月,父亲奉命率红六军团突围西征时,把不满半岁的弟弟寄养在当地老乡家”。全国解放后,陈琮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跑遍了整个湘赣地区,也没有找到儿子。

任远志谈起自己的两个妹妹时说:“我们姐妹3人出生在战争年代,成长在苦难之中,很早就失去父亲,从小相依为命,感情一直十分融洽。远征生在草地,性格倔强,母亲给她起的小名叫“蛮子”,但她做事干练,心地善良,虽然她的职务比我高,还是全国政协委员,仍旧很尊敬我。远芳是从苏联回来的,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和待人接物的方式也许很难改变,好像不了解中国的国情似的,说话办事单纯、直率,称呼我时,还娇嗲地“接接(姐姐)、接接(姐姐)”地带着俄文腔。两个妹妹对我都很好,有关家庭的大事,都征求和尊重我的意见。在我落难的时候,她们轮流帮我照顾孩子,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

这样的一番话说出来,不难看出任远志是很重感情的人。现在,任远志养着一只八哥狗,养了12年,任远志称呼它为“宝宝”。来了陌生人宝宝就会叫几声,任远志就把宝宝抱起来,告诉宝宝“乖孩子不叫,这是我们的朋友”。宝宝于是听话的坐在她身边,时不时钻到她怀里。

然而,父亲的早逝,母亲的陌生感,一直是任远志的遗憾。提到父亲时,任远志充满了亲情,她怀念她的父亲,她爱父亲。而一提到母亲,任远志讲的不多,这也是她的遗憾,从小就没有建立起亲密的感情,“我跟我妈妈一直就好像是客人一样,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弟弟才是母亲的命根子”。

与3个姐姐的童年经历相比,弟弟远远是最幸运的。1940年12月19日,任远远出生在延安中央医院,从小就生活在父母身边,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父亲像一位诲人不倦的教书先生,教他识字,为他写字帖:“小孩子要用心读书,现在不学,将来没用。”“弟弟每天写一篇大字,父亲工作再忙,也要为他划圈打分。党中央进京途中,经过五台山,父亲心疼儿子,把马让给儿子骑,自己却顶着风雪揪住马尾巴一步一滑吃力地行进”。

在三个女儿眼里,父亲爱每一个孩子,“他对我们的感情,既是亲子之爱,又是从他的革命职业中产生的”。而对于母亲对儿子的偏爱,她们说,“也许因为前面3个男孩的不幸,母亲则对远远格外偏爱”。

在任远志看来,母亲有点重男轻女。也许是任远志和妹妹任远征刚到延安时的情景触动了她。母亲和康克清的一段对话让他记忆深刻,母亲说:“你看,我这有一个小的,就是我弟弟,已经够我累的了,又来两个”。

这样的对话只是母亲的一个漫不经心的闲谈,但是让远志觉得,“母亲那不就很讨厌我们两个嘛。”怀着满心欢喜来到延安的远志多少有点失落。

“我有时候就说,我宁愿当一个很穷很穷人家的女儿或者孙女,我不愿意当这样家庭的,就像我爸爸这样的人的子女,不能在一起生活。但是我爸爸后来还跟我们建立了一些感情,因为爸爸不重男轻女。我很尊敬我的父亲,我最爱的、世界上最爱的也是我的父亲。到现在为止还是这样,我再说我也是爱我的父亲。”

任弼时在转战陕北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