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且臭

你说老九就老九呗,还赏给一个臭字。不用说,称老九,灵感来源于元政府!称臭,灵感可能来自于刘邦那流氓。众所周知,刘邦当着人面,掂着自己的家伙往儒生帽子里撒过尿,这一尿,读书人就彻底臭了。

老 九

端木赐香

元朝在中国史上,算是一个野蛮政权吧。但是它有一项特别的功劳,那就是按照职业,把帝国人民,分作了十个等级,简单来讲,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

老实讲,这十分法直到如今还有很高的政治参考价值和社会娱乐功能。

第一级,官,在中国,这是雷打不动的头等人!

我认识的一位老教授,二十年前,他的同学在省厅里做了高官,还需要一位副手,邀请他去。正做大学老师的他坚决不干,说:“小平说了,要废除干部终身制呢。干部不让终身了,还不如做老师好呢。”

结果呢?二十年后的老先生一提这事儿就生气,说:“谁知道这干部终身制,废到我要退休了,还没废掉!”

其他同志一听哗哗的全笑倒了,我跟老先生是同乡,所以说话就比较随便:“您老可真是白搞了一辈子中国历史!”

当然了,即使你是个明白人,也不见得能做成官。因为这官都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一般人蹭不上。有时候我在外头受了气,忍气吞声地回家,俺家老公一般这样安慰我:“算了吧,谁让你不是干部家属呢?!”我一听,就没气了。

第二级,吏。古代的吏没资格被提拔为官员,但由于官员们长期读书并不熟悉基层行政业务的缘故,大小事情的处理就都落到了吏的手中。比如贾雨村判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门人帮他做的,否则他早就玩完了。县官不如现管,所以吏仅次于官,坐第二把交椅。读吴思的书,你会发现,吏好像都不是什么好鸟。至于官与吏如何区分,由于我糊涂,所以老用最简单的判断法:表面上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大致是吏;表面一看很像好人的,大致是官。

第三级,僧。和尚能在社会上排第三,很出乎我的意料。估计元人思想不够先进,不知宗教乃精神鸦片,不但宗教自由,且把僧排在了官吏之后,很有肚量的。

第四级,道。道士专门研究长生不老,算是中国最早的生命工程学学士了,受人尊敬,排个第四,似乎合情合理。

第五级,医。医生救死扶伤,古代的医生一般还不乱收费,过度治疗什么的,排第五,屈居僧道之后。

第六级,工。工就是高级技术人员,这是智慧者一族。排第六,凑和吧。

第七级,匠。匠是低级工人,在剥削社会里,奉行“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的准则的人。

中国传统社会有个特征:靠体力吃饭的人,大都属社会底层!应该略等于现在的建筑工人与民工吧。这个阶层的人,最头疼的问题是工资讨要问题。英国19世纪末的远东与社会政治研究专家亨利•诺曼曾在中国考察过四年,在他与人合著的《龙旗下的臣民》一书中,他讲了一则“大清民工”讨要工资的故事:“一天,一个住在北京的外国居民(他能说一口流利地道的汉语)骑马闲逛,碰到一堆兴奋异常的人群。等他靠近时,他看到人群围成一圈,默默地看着一个人拼命地把头往墙上撞,试图自杀。于是他就立即下马,上前拉住那个人,并向围观群众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他是一个苦力,他给人搬运行李,人家少给了10文钱,而对方又拒绝再给他更多的工钱,于是他就要当场自然进行报复,因为他知道这样会给对方带来相当的麻烦。”

亨利的意思很明白,中国人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其实,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小命儿不当回事儿。问题是,你当回事儿,政府与社会不把你当回事儿。没有办法,天生贱命,只好“我是民工我跳楼”啦。看来,用自杀方式讨要工资,是中国的传统。唯一的区别是,现在不能随便在公开场合自杀了,因为观众太多,交通阻塞,有些大都市把这种行为规定为犯法啦!一句话,要不开工资,只能在自己家自杀啦。

第八级,娼。中国是个儒家社会,很瞧不起娼。所以娼排第八有些委屈了。现在的娼,地位略有提高,做得好的,有可能被提拔到市委宣传部部长这个角色。这个记录就是人家湖北名妓陈丽同志傍上荆门市市委书记焦俊贤后创造出来的。妓女同志们要以此为榜样,再创新高!

第九级,儒。儒就是读书人,奉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汉人眼里,这是天下男人最好的勾当了,可在游牧民族元人眼里,儒生更像废物,死读四书五经,读到头脑简单,四肢不发达,愣把麦苗当青草。所以一脚把儒踢到了社会最下层,仅高于丐!

最后一级是丐。比读书人略差些。读书人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了书,在家蹲着待价而沽。丐觉得读书人太酸,太爱面子,不如直接掂个破碗站在街口痛快。相形之下,还是读书人比丐要体面些,所以,丐只好屈居老末了。

这其中,最有意思的是老九,后面的老十他看不起,前面的老八他更看不起,可政府偏偏让他们在一起。这就叫调戏吧!

更有意思的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哥命”中,干脆把所有的知识分子呼作“臭老九”。 具体顺序是这样排的: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知识分子臭老九!

你说老九就老九呗,还赏给一个臭字。不用说,称老九,灵感来源于元政府!称臭,灵感可能来自于刘邦那流氓。众所周知,刘邦当着人面,掂着自己的家伙往儒生帽子里撒过尿,这一尿,读书人就彻底臭了。像纪晓岚那样,被乾隆爷看作倡优,倒还算抬举了。更多的读书人,被统治者整成了便盆:需要的时候尿尿你,不需要的时候,把你扔厕所角落里!于是我们看到的情形是:御用厕所之旁,总是站满了读书人,被人尿还得排队,不愧是老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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