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姚贝娜为记者这一行说句公道话

在这个奇葩国度,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早就把“无冕之王”的称号默默地夹到了两腿之间...

很多专家和砖家都在为当今膏肓生病的中国开药方。但窃以为,中国之病之最痛切处,在于各行各业少有专业人才,甚至于当个看客和观众都特么不专业。所以必须从屁眼深处叹出一口气来。

有此浩叹,源于圈圈里这两天被刷了屏的一篇狗屁文字:《姚贝娜去世前,记者们就在等待着她的死亡》。据说此文作者还是个新闻专业的学生。我不会指责这位学生的不专业,但为圈圈里疯转这篇文章的人表示不屑。

隔行如隔山。对每一个人来说,这世界上都有着我们所不了解的职业。所以我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欣赏与感激从事与你不同职业的人。他们和你一起,让这个社会运转起来。而对于其他职业的人,你不能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把手叉在腰间,横加指责,把别人的专业精神当成陋习与道德缺陷。这是另一种层面的小丑。

十多年前我在上海某媒体做编辑。当时老人巴金住院多时,病情不容乐观。我和俩记者一起,完成了一整个版面,用于追悼巴老。好几次病危消息传出,俺那记者同事都守在病房前面,打探消息。我们接到她的电话,都是很兴奋的声调:巴老没事了!

但两年过去了,最后那一次接到电话,她先是泣不成声,然后迅速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说:巴老去世了,确认。

如果你把这事儿拟成标题:巴金去世前,记者就在等待着他的死亡。字面的意思没错。但如果把这理解成记者在期盼着某人死亡以收获某种职业上的利益,我只能说,你这人就是自己心理阴暗。

与此类似。一年多以前我在另一网媒工作,前去拜访南非大使馆的新闻官,她邀请我们制作一个关于曼德拉总统的专题,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珍贵的照片内容素材。她说,曼德拉总统病重住院了。她的表情不无沉重。我说,我们的专题已经准备好了,我会把这些资料补充进去,专题何时发布,还请您电话通知,我们想在第一时间发布这个消息。她点头同意了。然后我们对曼德拉先生所经受的最后病痛有了感同身受。我们两次把这专题在后台调出来,鼠标戳在“发布”按钮上,但都没有点下去。直到2013年12月6日那天。值班小姑娘泪眼神婆娑,手指抹了泪水,在鼠标左键上留下了一片水渍。她带着哭腔说:他真是个伟大的人。

如果你把这事儿拟成标题:曼德拉去世前,记者就在等待着他的死亡。我想也对。我想也有人希望他死。但这种心理阴暗反而衬托出曼德拉的伟大。

中国社会盛产阴谋论,好比帝都上空的阴霾,有其产生的根源与市场在。但是,我们能不能别再欺负记者这个行业了?在这个奇葩国度,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早就把“无冕之王”的称号默默地夹到了两腿之间,象清朝末年被从皇宫赶到民间求存的太监一样活着。把阴谋论加到这个已然猥琐的群体身上,能给你多么汹涌的快感?

军人的天职,就是用毁灭生命来捍卫生命。你能理解一个军人在瞄准镜里盯着敌人的心思么?莫言的《檀香刑》里,你能读懂一个王牌刽子手以全聚德烤鸭店王牌厨师片一只鸭子的心态把一个活人的肉一块块切下来么?

认清自己的职责,在无数次锤炼中,让自己更专业更出色,这样的人,在任一行业都值得尊敬。没错,记者们是在病房外等待着姚贝娜的死,但这正是他们的职业核心所在:准确性,时效性。如果有人因此认为记者们盼望姚贝娜死掉,那缺乏人性的不是记者们,而是这些不专业的看客。

(饥饿的苏丹,凯文·卡特 摄)

1994年普利策新闻奖得主、《饥饿的苏丹》照片拍摄者、南非摄影记者凯文·卡特,在无数宛如泥石流一样砸下来的咒骂与攻击声中,选择了使用一氧化碳自杀。那些二逼受众们丝毫没有倾听他辩解的耐心。他在遗言中这样说道:“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的程度。”

So,我不认为中国的受众比其他国家的更傻逼,但求不要比其他国家的受众更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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