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娃娃抓起，但娃娃在哪？

访者或许无心，主人必然有意。习近平的国际出访，所到之处，总能和体育，尤其足球，产生某种关联。

一年前在墨西哥国会演讲时，他主动提及足球；更早，他在爱尔兰尝试了当地的盖尔足球（Gaelic Football）；在洛杉矶，他观看了湖人队的篮球赛，包厢里出现了足球明星贝克汉姆；在德国，他接受了勒沃库森球衣；他还曾畅谈章鱼保罗和三个足球心 愿……这次对荷兰的国事访问中，他在国宴上偶遇门神范德萨，于是“足球要从娃娃抓起”又一次成为媒体传播热点。

习近平热爱体育运动，尤其对足球篮球感兴趣，尽人皆知。国事访问期间，主人投其所好，也是善意的表示。习近平每次谈及足球时，都能有提纲挈领的指示，宏大如“主办世界杯”，具体如“从娃娃抓起”，这些都是中国足球应该做的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是中国社会的惯例。对足球这样有利于国民素质提升、对青少年健康成长益处良多的美丽运动，国家领导人表示喜好和关注，是极大 的利好消息，宏观环境势必会得以改善。十几年不见的足协代表大会终于能够召开，中国足协最高领导得以更换，恐怕都和这种环境变化相关。

范 德萨在习近平面前谈到荷兰足球的青训优势，跟他此前几次来华参与一些青训项目有关，也和他在阿贾克斯俱乐部的角色相关。习近平重提邓小平的“从娃娃抓 起”，可见最高层也明白，在青少年间的普及发展，对足球运动多么重要。可是，“从娃娃抓起”三十年来被供奉在神龛上，从来没人敢驳斥，但过去多年里，又有 多少人真的在抓娃娃足球？

中国资深足球评论员张路先生和我反复讲述过的一个案例，令人记忆犹新：他90年代初在北京市体科所任职时，联合全国各地足球主管机构，做过一个全国 青少年足球训练人数的基本调查，涵盖了超过20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各种业余体校等机构，发现参与正规足球培训的青少年人数，当时不到2万人；而“青少年足 球”涵盖的年龄组别，从10岁组开始，一直到18岁，跨度极大。所以当时就有过“谁在抓娃娃足球”的呼喊。

可惜呼喊声低微脆弱，没人愿意听。抓娃娃足球是出不了政绩的。下至全运会青运会比赛成绩，上至国家队国奥队国青队成绩，才是各级足球机构关注的重点。更何况，青少年们都在哪儿？他们都在各种学堂、补课班里念书，竞技体育主管部门根本推不开学校这扇大门。

20年后，“娃娃足球”境况如何？遗憾地说，今天连做一个全国性调查的可能都不复存在。10年前在组建国青队时，领队冯建明先生就叹息说，全国范围 内能达到选材要求的，“不过两百余人”。20年前，张路们还能做一个全国性青训调查，20年后，很多地市足球主管机构都已经名存实亡。

一周前，我和在北理工大学带校园足球队超过十年的老教练金志扬聊天，话题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青少年足球培训的窘迫。他说，他看到的不仅是“没有孩子踢 球”，更是“没有孩子参与运动”——“你们到现在的中学大学里看看，戴眼镜的孩子有多少？每年都有中日韩青少年体质对比，过去各项指数，中国孩子就在身高 和体重上领先，如今只剩下体重一项了！……”

金志扬的忧虑，不仅仅在于“没人抓娃娃”，而是这些四体不勤的“娃娃”，会是这个国家和社会未来的主流人群。

足球本是最能培养团队意识的集体运动。足球在中国不能成功，或许也不会对未来的国计民生有多少打击，但没有踢球机会的娃娃们、每天挣扎在毒霾当中的娃娃们，怎能指望他们撑起这个巨大的国家？

习近平指出了一条明道。希望真正有人，能带着娃娃们，走上这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