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 | 听阿巴斯谈中国电影和电影艺术

阿巴斯对哈菲兹的信口拈来,足见一个导演的文化修养,反观时下的某些中国导演,张口闭口“好莱坞”,其实拾好莱坞牙慧尚且不够格,更没有任何文化底蕴,这样的人,既拍不了艺术片也拍不好商业片。

前天在北京很有幸参加了一个极小规模的见面会,来者是伊朗电影大师阿巴斯·基阿鲁斯达米,他的《生生长流》《橄榄树下的情人》《樱桃的滋味》等片都是名闻遐迩,能用“世界电影艺术大师”来形容的在世导演并不多,给阿巴斯这个名头,想必是全世界电影圈公认的。

见面会来的人很少,我一屁股坐到了最前面最中间的椅子上,方便近距离聆听大师的意见。活动很精悍,阿巴斯来了就是互动交流,大家提问,他来回答,除了翻译的时间,没有任何浪费,基本全是干货。

阿巴斯这次也是为他的新片《杭州之恋》预热,阿巴斯说演员和剧本都已经搞掂了,但是内容要保密,伊朗的角色设定是个会一点中文的留学生,现在演员正在伊朗封闭培训,包括学中文。阿巴斯说他以前来过中国,但没有去过杭州,杭州这个城市不是他选定的,但他很喜欢这种挑战(关于影片的城市背景,他请投资人来回答)。

阿巴斯说他觉得中国人都很漂亮,他很喜欢中国人上镜(距离产生美吧)。他以前也拍过《合法副本》《如沐爱河》等片,有丰富的在国外拍片的经验,尤其是在东京的拍摄的《如沐爱河》,日本演员日语对白,阿巴斯自任编剧和导演,有此垫底,想必阿巴斯拍《杭州之恋》不会有大问题。

阿巴斯说《杭州之恋》是个暂定名,以后还可能会改,但是这肯定是部爱情片。关于爱情,阿巴斯背了几句波斯著名诗人哈菲兹的诗来说明:“所有的爱情都不会超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明了一切的爱情\多么的奇怪啊\爱情的主题是重复的\但悲伤不能重复\每个人嘴里讲出的爱情都是与众不同的……”难为翻译从波斯语现场译诗,阿巴斯也说诗歌很难翻译,以上只是翻译出的大意。

阿巴斯四十多年前就在伊朗组建电影学系,从事电影教学工作,现在他在世界许多地方都开设了电影教学工作室,阿巴斯明言,他觉得中国学生是最好的——他特别解释这不是恭维话,在伊朗的记者会上,他也是这么说的。忘记阿巴斯具体说的是哪个工作室,好像是他在美国开的一个,阿巴斯说那里一共有十四个学生,最优秀的就是其中的四个中国学生。

阿巴斯说,现在全世界电影都是中国人在做,中国人在投资电影,电影在中国热火朝天。有人问及从他早年的电影到近年来的《一次别离》,从电影来看,伊朗好像改变了很多。阿巴斯说,的确,伊朗、中国、全世界都在变,但是经济的发展使我们丧失了生活的激情。

问起中国电影,阿巴斯首先提起了陈凯歌,他们有很长时间的友谊,然后就是侯孝贤,阿巴斯言语间对侯孝贤很推崇;第六代里面,阿巴斯还提及了贾樟柯和张元,尤其推荐了张元的两部影片《妈妈》和《疯狂英语》。有人问及对近年来的中国电影有什么印象,阿巴斯表示抱歉,他没看过近年来的中国电影(但他提到了《聂隐娘》,不知是不是在戛纳看过)。

关于艺术电影的困境,阿巴斯也做了直言不讳的回答,他说全世界都一样,不仅是中国现在很难做艺术电影,国外都是这样,现在那些垃圾电视剧和其它的一些大众文化现象拉低了人们的审美品位,现在流行的都是那些“连手脚都没有”的畸形商业电影,但是想要成功就必须拍那些“畸形”的商业电影,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艺术电影没法跟商业片对抗,也不想对抗,他自己找投资也得靠运气,只能拍低成本的艺术片,但他不会对中国市场妥协。

我印象中的重要内容大概就是这些,主要发两个感慨吧:一是阿巴斯对于哈菲兹的引用,我记得塔可夫斯基在著述中也说其电影植根于俄国文化的伟大源流中,从普希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些人身上,塔氏电影汲取了不少营养,可见一个有文化的导演,首先得孕育在自家的民族文化土壤里,不是要鼓吹掉书袋,但阿巴斯对哈菲兹的信口拈来,足见一个导演的文化修养,反观时下的某些中国导演,张口闭口“好莱坞”,其实拾好莱坞牙慧尚且不够格,更没有任何文化底蕴,这样的人,既拍不了艺术片也拍不好商业片。

第二就是阿巴斯对于艺术电影困境直言不讳的看法,非常实在,大师如阿巴斯者尚且筹资有难度,何况尔等?关键在于你想要什么,别当内什么又想立内什么,这才令人不齿。若上贼船,做个好贼便是,休要胡乱念想。

最后,想引用一句哈菲兹的诗来收尾:“艺术是恋人之间的对话\真正的艺术会唤起\非凡的喝彩”,用这句诗来形容正在筹备中的《杭州之恋》,或许会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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