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通信人眼中的国企改革

近日来，关于国企改革方案的讨论不绝于耳。

从故事书的微信群和我的朋友圈留言情况看，对于这次国企改革，大家的观点基本分为这么几类：

1.“然并卵”派，认为方案写得非常漂亮，但落地执行仍然十分困难，属于形式大于内容。

2.“不不不”派，认为本次改革否定了此前关于“私有化”及“民资”、“外资”相关方案，资本市场的一篇惨绿已经提前做出回应。

3.“看破红尘”派，认为无论怎么改革似乎都跟自己没啥关系，不操那份闲心。

4.“激进阳光”派，认为本次改革顶层设计有力，制度空间广阔，将带来国企新一轮的春天。

我所在的通信圈儿，陆续也有不少深度分析文章出来。本文试图站在一位通信行业员工的角度，用普通老百姓看得懂的方式来拆解一下这次国企改革方案应该怎么解读。

第一部分 关于指导思想、基本原则和主要目标

首先，这部分内容要深刻领会两点：一是对现在国有企业的判断和定性；二是对未来国有企业的期望。

认真研读以下两段话，要仔细琢磨：

（1）国有企业经营管理者队伍总体上是好的，广大职工付出了不懈努力，成就是突出的。但也要看到国有企业仍然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突出矛盾和问题，一些企业市场主体地位尚未真正确立，现代企业制度还不健全，国有资产监管体制有待完善，国有资本运行效率需进一步提高；一些企业管理混乱，内部人控制、利益输送、国有资产流失等问题突出，企业办社会职能和历史遗留问题还未完全解决；一些企业党组织管党治党责任不落实、作用被弱化。

（2）面向未来，国有企业面临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和转型升级的巨大挑战。在推动我国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和迈向中高端水平、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进程中，国有企业肩负着重大历史使命和责任。

我理解这两段话直接阐述了国有企业的今天和未来，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其次，这部分需要精读的还有几个重要描述。

（1）坚持激励机制和约束机制相结合，促使国有企业真正成为依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自我约束、自我发展的独立市场主体。

（2）内部管理人员能上能下、员工能进能出、收入能增能减的市场化机制更加完善。

（3）国有企业党组织在公司治理中的法定地位更加巩固，政治核心作用充分发挥。

第一句话，给出了国家对国有企业未来的期望，那些企图通过财务手段来继续“苟活”的国企恐怕要小心了，但通信行业基本都没这方面的问题，一个个都争着抢着为国贡献呢；

第二句话，和员工的职业发展密切相关，多年来国企“能上不能下、能进不能出、能增不能减”的做法造成干部员工队伍“大锅饭”现象严重，活力明显不足，这一招如果真能实施，国有企业的生产力不知道要增长多少倍，毕竟这些国企都依然拥有着非常先进的人力资源；

第三句话，对部分从事党务工作的员工有紧密联系，未来国有企业的核心部门名单中将会增加“党办”，有志于在这方面有所作为的小伙伴们要加油了。

第二部分 关于国企改革的重要措施

首先，要关注国有企业的“分类管理”即将国有企业分为商业类和公益类。方案中对于两种定位的企业描述如下：

商业类国有企业按照市场化要求实行商业化运作，在考核经营业绩指标和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情况的同时，加强对服务国家战略、保障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运行、发展前瞻性战略性产业以及完成特殊任务的考核。

公益类国有企业以保障民生、服务社会、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为主要目标，引入市场机制，提高公共服务效率和能力。对公益类国有企业，重点考核成本控制、产品服务质量、营运效率和保障能力，根据企业不同特点有区别地考核经营业绩指标和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情况，考核中要引入社会评价。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截取的主要是对于考核方式的表述。在我看来，国有企业未来的日子好不好过，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国资委的考核方式的。以运营商为例，我曾看到过通信圈非著名段子手@吕斯基的一段评论：“gz委：你要当婊子。 gx部：你要立牌坊。 fg委：你要多接客。 xs组：你要讲道德。 央企：我……”其实，主要就是因为考核方式导致的。那么问题来了，运营商到底属于商业型还是公益型呢？

其次，要关注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因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国企员工的“位子”和“钱袋子”。

（1）推行职业经理人制度，实行内部培养和外部引进相结合，畅通现有经营管理者与职业经理人身份转换通道，董事会按市场化方式选聘和管理职业经理人，合理增加市场化选聘比例，加快建立退出机制。推行企业经理层成员任期制和契约化管理，明确责任、权利、义务，严格任期管理和目标考核。

（2）企业内部的薪酬分配权是企业的法定权利，由企业依法依规自主决定，完善既有激励又有约束、既讲效率又讲公平、既符合企业一般规律又体现国有企业特点的分配机制。建立健全与劳动力市场基本适应、与企业经济效益和劳动生产率挂钩的工资决定和正常增长机制。推进全员绩效考核，以业绩为导向，科学评价不同岗位员工的贡献，合理拉开收入分配差距，切实做到收入能增能减和奖惩分明，充分调动广大职工积极性。对国有企业领导人员实行与选任方式相匹配、与企业功能性质相适应、与经营业绩相挂钩的差异化薪酬分配办法。对党中央、国务院和地方党委、政府及其部门任命的国有企业领导人员，合理确定基本年薪、绩效年薪和任期激励收入。对市场化选聘的职业经理人实行市场化薪酬分配机制，可以采取多种方式探索完善中长期激励机制。

（3）依法规范企业各类用工管理，建立健全以合同管理为核心、以岗位管理为基础的市场化用工制度，真正形成企业各类管理人员能上能下、员工能进能出的合理流动机制。

第一句话，说到了职业经理人制度，这恐怕是未来国企领导的重要选聘方式，和现在的“上级安排”不同，职业经理人更加关注企业绩效与个人发展的良性循环，简单说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尤其提到了“任期制”和“契约化”管理，相当于要求国企领导“在其位谋其政”，否则就有可能“被契约”了。这对于“能上不能下”的选人用人机制算是一个重大利好。

第二句话，是大家最关心的“收入”问题，我看到了几个关键表述：薪酬分配由企业自主决定、健全工资正常增长机制、合理拉开收入分配差距、职业经理人实行市场化薪酬机制并可探索中长期激励机制。这几个关键点综合来看，对于国有企业的员工都是利好的。一是打破了国企员工“大锅饭”现状，可激发内部活力；二是多年来运营商员工薪酬“只降不涨”的“怪现象”有望得到扭转，“降薪”噩梦可能不会再来了；三是一些长期激励的配套措施有望出现，比如经理人期权等更实在的激励方式可减缓高端管理人才流失的现象。

第三句话，也是部分人特别关心的问题——“我会失业吗？”个人认为，有改革必然有阵痛。但任何时候，与其担心明天的太阳不会照常升起，不如自己准备好捱过黑暗的蜡烛。通信行业经历过辉煌，也必定会有低谷。在辉煌的通信十年，大量人才涌入企业，中国移动也曾是很多莘莘学子的Dream Offer；可现如今，看到昔日同事一一离职，心中肯定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但在我看来，只有“活水”才更健康，无论是企业还是行业，保持一定的人才流动性恐怕是利大于弊。一方面，在岗员工更有危机感和紧迫感，工作会更努力；另一方面，部分员工具备“离开”的能力本身也是一种提升和历练。所以，前两天看到央视几位“名嘴”离职后，有一句话写得特别好“体制内的让人最好的状态是，永远保持随时可以离开而且离开之后能比现在过得更好的能力。”

第三，要关注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因为这将决定了国企未来“怎么管”的问题。

（1）实现以管企业为主向以管资本为主的转变。该管的要科学管理、决不缺位，不该管的要依法放权、决不越位。

（2）推动国有资本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和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重点基础设施集中，向前瞻性战略性产业集中，向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优势企业集中。

（3）建立覆盖全部国有企业、分级管理的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管理制度，提高国有资本收益上缴公共财政比例，2020年提高到30%，更多用于保障和改善民生。

第一句话，运营商市场人有切肤之痛，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国资委要求严格控制包括广告宣传费等营销成本，典型的不按经济规律办事。未来，我猜类似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第二句话，窃以为通信行业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和国计民生，投资方面还是占有不少优势的。

第三句话，交钱！交钱！交钱！

第四，要关注混合所有制经济，因为这关系到传说中的“员工持股”和“引入民资、外资”。

（1）对通过实行股份制、上市等途径已经实行混合所有制的国有企业，要着力在完善现代企业制度、提高资本运行效率上下功夫；对于适宜继续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要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坚持因地施策、因业施策、因企施策，宜独则独、宜控则控、宜参则参，不搞拉郎配，不搞全覆盖，不设时间表，成熟一个推进一个。

（2）鼓励非国有资本投资主体通过出资入股、收购股权、认购可转债、股权置换等多种方式，参与国有企业改制重组或国有控股上市公司增资扩股以及企业经营管理。在石油、天然气、电力、铁路、电信、资源开发、公用事业等领域，向非国有资本推出符合产业政策、有利于转型升级的项目。

（3）鼓励国有企业通过投资入股、联合投资、重组等多种方式，与非国有企业进行股权融合、战略合作、资源整合。

（4）探索实行混合所有制企业员工持股。坚持试点先行，在取得经验基础上稳妥有序推进，通过实行员工持股建立激励约束长效机制。优先支持人才资本和技术要素贡献占比较高的转制科研院所、高新技术企业、科技服务型企业开展员工持股试点，支持对企业经营业绩和持续发展有直接或较大影响的科研人员、经营管理人员和业务骨干等持股。

第一句话，基本上否定了之前对国有企业改革中“私有化”的观点，这一大段话可以理解为凡是涉及混合所有制的改革，都是一事一议。故事书的微信群中有这方面的专家评价，这或许是导致资本市场一片惨绿的原因之一，资本逐利，然而现在国有资本仍是主导力量，民资和外资想要一起玩耍一起赚钱还比较困难。

第二句话，通信行业又要成为“试验田”了，事实上从虚拟运营商、铁塔公司开始，通信业的混改方案就算启动了。至于铁塔公司和虚拟运营商未来如何，我觉得目前还很难讲。

第三句话，政策终于松口了，国企完全可以依靠资本运作掌握一些先进领域（如移动互联网、智能终端等）的话语权，但决策怎么做，或许也是新的课题。毕竟投资这件事，没人保证稳赚不赔的，这可是国有资产……你懂的。

第四句话，啥也不说了，期盼已久的员工持股终于看到曙光了，希望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