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牛市系列之一：基层债务危机辨析

就像一片灾难袭击后的荒原,在大水漫灌后，又出现了一丛丛绿意。

中国股市也是如此，经过六月份突然袭来的大股灾，在强力去杠杆已成事实后,股市严厉监管政策频出，包括打击各种内幕交易，操纵行为，针对包括国资大券商在内的各种投资机构，屡屡开出动辄上亿元的天价罚单，甚至在清查“恶意做空”势力过程中，国信证券曝出“总裁自杀事件”。种种信号表明，监管部门对这次去杠杆决策，尽管开头并不算透明高效，但意志是相当坚决。

这使得市场对快速袭击的股灾造成一片哀鸿后，能否再次获得反弹新动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如果说最近几周市场反弹，是对股灾爆发的深层次缺陷的浅层修正，以及对“做空力量”抢逼围打击后，一种自然的技术反弹。

那么，在中国经济下行压力巨大并且转型发展艰难前行的大背景下，一个新的长期牛市展开，到底是想象，还是一种日益临近的可能？

这更多应还是要看支撑中国经济基本面发展的，更健康和可持续的力量，是否能够定位和发挥作用。

围绕新牛市的基础建设，笔者拟从地方银企债务，国资改革，创新驱动，海外并购，市场化改革，企业家生态等层面，一一进行解析。

说到中国经济，除了关注GDP增速外，大家议论的话题，最多的可能还有银行信贷。确实，从上一届政府开始，长达十多年的中国经济曲折发展，从牛市到全球金融危机，再到四万亿救市计划，甚至到目前风起云涌的互联网金融，一个关键词就是银行信贷。

所以，要全面理解中国经济，离不开对信贷与地方政府、企业的负债观察，特别是对基层债务的透视。最近笔者调研了浙江中部一个县级市的基层银行信贷情况。这个银行在全国性股份制银行中，排名靠前，原先业务都是对公为主。经过一些有抱负管理层的多年苦心经营，该行在浙江省成功拓展了中小企业的贷款和资金管理业务，一度被该行列为创新发展典范。然而，最近几年的经济下行，特别是外贸急剧收缩，基础建设和房地产在四万亿带来的短暂快感后快速冷却，使得浙江许多中小企业发展出现了较大危机。加上温州、萧山一带先开始流行的企业互保获取银行信贷模式，很快被广泛推广和接受，一旦预期变坏，容易造成集体信用崩塌。当初从中小企业贷款中挖到不少金子的银行，如民生，中信等，一时遭遇不良率高企，后续发展乏力的难题。针对这些新问题，笔者调研的这位行长，自嘲说“日日焦虑不能成寐”，甚至还有基层行长“一夜白头”。

一个业内广泛流传的说法，早先过度参与了房地产杠杆投资投机的浙江部分地区，比如温州等，当地银行不良率已经高得惊人。而且由于房地产先前长达20多年的牛市，席卷了社会各个阶层参与，这些地区制造业基本空心化，想在房地产等行业遭遇重挫后，再度恢复经营新兴产业，需要一个更漫长过程。这样一个“青黄不接”的状态，对基层银行考验，就格外巨大。

按照接受调研的基层银行行长说法，目前受产能过剩政策限制和被要求淘汰的部分行业，信贷风险格外大。不仅是因为这些水泥、玻璃、建材制造企业，往往是资金密集型，在厂房、工业用地上沉淀了大量资金，遇上外部环境逆转，风险集中爆发；更糟糕的是，想助力这些企业转型升级，基本上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地方政府当初受到刺激政策推动，在扶持这类容易产生规模效应的企业上，花了大本钱，如今也同样受到“连带伤害”。一时间，地方支柱企业的债务，同地方政府的平台贷款负债，也被赋予了一种紧密的同步关系。使得在调整产业发展政策时，政府难免束手束脚。

从攒足力量，向未来全力一跃，即便胜算很小也要奋力拼搏这样的精神力量驱动来观察，中央政府高层力推“互联网+”，应恰恰是观察到了这种信贷不平衡甚至局部失控引起的深层危机，希望用一种“全民运动”方式，来找出未来那些能够带领中国制造业转型发展的因子，并加以复制推广。

上述基层行长也表示，最近全行都已经反复研讨了经济形势，收缩了对传统落后产业的信贷支持，并密切在调研影视娱乐，互联网设备制造和服务业，以及一些获得了投资的高成长新兴企业信贷服务需求。希望能在重重压力下，找到新突破点。

危机深重，但这位行长也坚信市场化自发突围的力量：他表示，尤其在江浙地区，从来就不缺创新与奋斗精神。只要认识到必须转变机制，转变思想，凭着“赤手空拳闯天下”的那股劲头，就一定能够逐步消化旧时包袱，迎来一个全新的，健康的“负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