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第一笔“巨款”，你拿来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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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张爱玲是拿来买了一支唇膏。

彼时她正读中学，画了张漫画投给一家英文报纸，获得五块钱稿费，便忙忙得拿去买了一支小号的丹琪（tangee）唇膏。

当年的牌子，香奈儿、娇兰、兰蔻、蜜丝佛陀如今都还屹立不倒，丹琪是销声匿迹了。据说1940年代是大红过的，曾是全球最大的口红制造商之一。slogan“可以让女人拥有一副勇敢的面孔”，有明显的战争岁月痕迹。

“我母亲怪我不把那张钞票留着做个纪念，可是我不像她那么富于情感。对于我，钱就是钱，可以买到各种我想要的东西。”张爱玲这样写道。

初中时读这个故事，印象极深，可能是我那时也很想要一点自己的钱、自己的化妆品的缘故。倒不是唇膏，很想问问别的姑娘是怎样，我初中时最想要的是眼影，没准是《西游记》里的妖精看多了。当年我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皮上美滋滋的涂抹银蓝色，回想起来真是一哆嗦。

自己赚的第一笔钱干嘛了呢，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哪次算是我赚得第一笔钱，也说不清楚。大学时代赚过稿费，随手就装在钱包里，和爸妈给的生活费混一起胡乱花了。这么想想，我还真是不富于情感。

第一次发工资的心情也不雀跃。应该是2007年8或9月，第一笔工资大概是4000多块？到手更少。

我人生的第一笔“巨款”，是工作第一年的年终奖。如果让我回顾过往岁月，写一篇“记一件和钱有关的最有意义的事”，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它。后来我再赚钱、买房，都不如当时的快乐来得那么多那么好。后来的东西，都是我辛苦换来的，甘苦自知。远不如当时那份轻松自在，甚至有点不劳而获的快意。

2007年的年终奖，是春节假期前最后一天发的。无心工作，一整天我都焦急的等待着工资邮件和银行短信，然而它们好像一个也没到。最后还是下班后到取款机上查的——差一点点不到1万块。

原谅我当时还是个无知少女，这1万块就是我的“巨款”了。我拿着它简直有点喜不自胜。第二天就是春节假期了，路上涌动着大包小包赶着回家过节的人们，喜气洋洋又兵荒马乱，商场倒是一下显得冷清。我攥着我的年终奖，去了大学门口的商场，最终拎了套火红火红的bra出来……

这套杂志款、一点不打折、算是个不错牌子的bra，真是令我身心愉悦。别人也看不见它，它完全是自我取悦式的，还特贵。干毫无性价比可言的事，实在是快乐！

二

那一刻，我简直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大侠豪迈。

不时觉得自己和一些了不起的人物有颇多相似之处。仔细想想，大概是缺点相似。

大侠郭靖人生的第一笔巨款，是成吉思汗所赠的5锭金子。

郭靖是这么花的：请素不相识扮成小乞丐的黄蓉吃饭，19两7钱4分银子，破开了1锭金子。送素不相识扮成小乞丐的黄蓉路费银，2锭金子。留下2锭，自己做盘缠。

乍一看，这钱花得还不如咱们靠谱呢。须知此时郭靖尚不识黄蓉是个女娇娥，只当她是个投缘的落魄少年，便慷慨散去自己大半资产。有人以此写下“郭靖追黄蓉到底花了多少钱”，那才是细思恐极。按照书中的说法：

“蒙古人习俗，招待客人向来倾其所有，何况郭靖这次是平生第一次使钱，浑不知银钱的用途，但就算知道，既和那少年说得投契，心下不胜之喜，便多花十倍银钱，也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有各种考证不厌其烦的去证明，我还是无法认可郭靖是个高富帅的设定。这应该是对李亚鹏版郭靖印象过深的后遗症。

但无可否认，郭靖的内里，起码金钱观，是一种有钱人的逻辑：有钱→有底气→投资→有品质的消费→回报→有钱。

这种品质在幼年贫苦的郭靖身上尤其难得，因为曾经极度匮乏而对金钱永远不知饥饱、困守在贫穷思维里的人，实在太多了。

郭靖虽然是平生第一次使钱，这钱用得大方，却也恰当。良好的现金流+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中产阶级的品质消费。

而一种可怕的穷逼循环大概就是这样：没钱→忍耐，等发工资→压力不断积聚→终于发工资了！→花点小钱happy一下→低品质的消费形成浪费，看起来还是个穷逼→没钱。

三

话说回来，在拿到第一笔年终奖两三年后，我开始为处理这笔钱的方式感到沮丧。我终究不是大侠，花得不痛快，攒得不精明。

倒不是后悔买bra，是后悔没买更多当时想要的东西。更后悔把买bra剩下的钱、此后的工资、年终奖、卖掉限制性股票的钱……统统存成了定期存折。

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的守财奴，看到存折上的数字一点点增长，我有一种松鼠积攒过冬干粮般的愉快满足。我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存了不少钱，后来又涕泪横流的发现这样要想跑赢通胀、跑赢房价，简直痴人说梦。

然而，这还并不是我人生中最失败的理财经验。如果我说我自幼使用的那个储钱罐里，里面的压岁钱，有大量纸币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你们会绝尘而去，再也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回想起这些可爱的钱钱，是我对不住它们啊。要是当年自己勤劳些、机灵点，也搞点理财投资钱生钱啥的，现在别说买bra了，去韩国隆胸都有得剩啊！

但就像听过很多道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信过很多隔壁老王，也未必搞得定理财。存在银行固然是性冷淡；玩把大的参与民间借贷？那就是灯火明暗里陌生肉体碰撞的大轰趴，爽是真爽，安全难保；至于a股这个喜怒无常的渣男，不提也罢。

“一个人所拥有的金钱是获得自由的手段，而我们急切地追求的金钱却是使我们受奴役的工具。”

这话是卢梭在《忏悔录》里说的。钱，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如在平衡木上行走，不论抓得紧或松，都纠结；不论钱没了人还在，人没了钱还在，都糟心。

又到了年底的年终奖时刻，又有一批青年要赚到自己人生中第一笔“巨款”。他们会拿来干嘛呢？

其实人生中这第一笔“巨款”，往往数额并不大。有几个人有郭靖那样的运气，武侠小说里的人还可以不事生产呢。

一笔不大不小的钱，很容易就被虚掷了，后台常有同学留言，一两万块应该做点什么呢，钱这么少如何理财呢。

有人觉得钱这么少就别理财了，不如投资自己。我倒不以为然。且不说投资自己到底有多大可操作性，是不是就买买买乐呵过去了。就说钱少怎么就不能理财了，早恋就没用了吗？经验值永远最宝贵啊。

君观如今之大龄男女青年，多少是吃了没早恋的苦！有的事儿，不早点开始，就一直没法开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早婚早育生二胎，始于递给中学同桌的纸条；致富之路，没准就始于这一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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